次日
哈尔滨,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高占奎一脸悲愤,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刚进门的警察局局长身后,声音凄切:
“局长大人!您可是咱们哈尔滨的父母官呐!朗朗乾坤!那伙土匪竟敢肆无忌惮,闯进庄子杀人抢劫!家父……家父他老人家昨夜受此惊吓,一口气没上来,已然……已然驾鹤西去了啊!万贯家财,也被劫掠一空!大人,您说,这……这还有王法吗?不知大人您作何想,又将如何对待我这苦主,对待这些无法无天的土匪啊!”
警察局局长刚脱下大衣挂上,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皱起,猛地一拍桌子:“这伙土匪也太猖狂了!”
高占奎语气更加悲痛:“是啊局长!家父惨死,固然可悲,家财损失,固然可惜!但匪患如此嚣张,桑梓涂炭,民怨沸腾!此事若传扬开来,百姓以后将要如何生存?若是让吉林的鲍贵卿督军知道,在他治下竟发生如此恶性案件,恐怕……督军大人也会为之震怒,难以安枕吧……”
这话戳中了局长的敏感神经。鲍贵卿的严厉是出了名的。局长一下子站了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占奎,仿佛下定了决心:
“妈了个巴子的!匪患不除,民无宁日!高少爷,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我马上起草公文,上报省府,陈明利害,请求派遣正规部队,进驻清剿二龙山匪患!务必还高家一个公道,还地方一个安宁!”
高占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哀怨的神情,深深一揖:“一切,就拜托局长大人了!”
二龙山,聚义厅,气氛截然不同
与哈尔滨警察局的愁云惨雾相比,二龙山上却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大当家震三江满面红光,举起手中硕大的酒碗,声如洪钟:“弟兄们!今天这一票,干得漂亮!咱们跟着常师长去砸窑,还是第一次砸得这么……这么斯文!这么痛快!零敲碎打,就把高家那帮龟孙给收拾了!来,敬常师长!敬各位出手的弟兄!”
常威也笑着举杯,语气带着一丝调侃:“震三江大哥过奖了。抢劫嘛,也是个技术活。零伤亡,那才叫做专业。莽打莽冲,那是棒槌干的事。”
众匪轰然大笑,纷纷叫好。
从高家庄起获的现大洋、金银首饰、金条折算下来,足足有七八千块大洋!这对二龙山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震三江非常仗义,大手一挥:“常老弟,没有你,就没有这笔横财!规矩我懂,这次你和你的人出力最大,功劳最大!这钱,我震三江只要三成,够山寨兄弟们一年的嚼谷和更新装备就行!剩下的七成,全是你们的!”
常威却摇了摇头:“震三江大哥,这钱,你还是自个留着充实山寨吧!”
“那怎么行!”震三江眼睛一瞪,“亲兄弟,明算账!该是你的,一分不能少!我震三江在道上混,靠的就是一个‘义’字和‘信’字!”
常威的部下们看着这两位大佬互相推让巨款,都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对震三江的豪爽更加敬佩。
常威看着震三江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了《闯关东》原剧中一个细节:潘家马帮曾用五千大洋就请动了土匪“天外天”出手,而天外天还感叹“这一票,够他们吃几年”。可见几千大洋对一股土匪来说,可能已经是能支撑数年开销的巨款。
他心中一动,一个更大的计划浮现出来。他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震三江、水长青,以及闻讯赶来的三江红和谭鲜儿等人,缓缓开口:
“震三江兄弟,各位二龙山的好汉。这笔钱,我看咱们都别争了。我有个新的想法。”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
“我打算,花十万大洋,把你这二龙山,连人带地盘,整个买下来!”
“什么?!”
“十万大洋?!”
整个聚义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包括震三江在内,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十……十万大洋?!我的乖乖!常……常老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常威神色认真:“军中无戏言!十万现大洋,一分不少!”他继续解释道:“买下来之后,你和你的兄弟们,正式改编成我奉天暂编第一师下属的独立山林游击支队!平日里,你们还驻扎在二龙山一带,负责探查附近的山林地形,在山林里组织游击训练科目,暗中则为我扩招兵员,训练队伍,搜集情报!
过往商队的‘保护费’……嗯,是‘协防税’,该收还是可以可以收,一收,但有一条,打家劫舍、砸窑绑票这种事儿,以后咱们弟兄们是坚决不能干了!”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兄弟们想想,砸一个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才能弄几个钱?那都是老百姓牙缝里省出来的,像高家那样为富不仁的万贯家财,还不都是搜刮百姓来的血汗钱?!咱们有了十万大洋做底子,有了正规军的番号和粮饷,又何必再去干那些伤天害理、朝不保夕的买卖?咱们要干,就干大事!保家卫国的大事!”
常威推测,十万大洋对二龙山、震三江这样的土匪队伍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十万大洋至少能让二龙山震三江他们安稳过上十年八年不成问题,甚至更久!足够他们支持到1931九一八事件开启!到时候东北军如果与日本方面正式进入角力阶段,大概率还是干不过那些小日本子,势必要转入游击战场……
水长青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拍大腿:“师长高见!这才是长远之计!咱们有了正经名分和充足粮饷,就能真正壮大起来,不用再天天担心被官兵围剿了!”
三江红也眼睛发亮,她本就厌倦了颠沛流离的土匪生活,立刻附和:“当家的!常师长说得在理!十万大洋,够咱们兄弟舒舒服服过多少年安稳日子了!还能给兄弟们谋个正经前程!这买卖,划算!”
震三江看着群情激昂的部下,又看了看目光坦诚、气度不凡的常威,心中天人交战。十万大洋的诱惑,加上一个光明正大的前程,以及兄弟们未来的保障……这比他之前想象的任何结局都要好上一万倍!
他猛地一跺脚,端起那碗还没喝完的酒,仰头灌下,然后狠狠将碗摔在地上:
“他娘的!干了!常老弟,不,常师长!我震三江和二龙山上下几百号弟兄,从今天起,就跟定你了!这二龙山,卖给你了!以后你说往东,我震三江绝不往西!”
一番细致磋商(主要是关于改编后待遇、职权、驻地等细节)之后,常威成功地用十万大洋的“天价”和一份正规军的编制,将整个二龙山收入麾下。这笔交易,不仅让他得到了一支熟悉山林地形、骁勇善战的游击力量,更是在哈尔滨外围钉下了一颗牢固的钉子,为他未来的布局,增添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而二龙山的土匪们,也由此开始,踏上了从草莽到正规军的蜕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