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丹雪白的皮毛在光石映照下泛着柔光,它从随身的斜肩挎包中取出一个笔记,上面密密麻写满了数据。
“母神近期实验,确有新发现。然,人类超凡之路依旧艰难。”它声音软糯,缓缓道来“数百次实验发现,人类不同于灵兽,躯壳如漏斗,难以存住超凡能量。”
它翻开册页,找出几处关键记录:
“无论服食丹药还是灵植,其蕴含的能量入体后,十之八九,会随时间逸散。”
“唯有通过极致的锻体打磨方可截留三四成,用以淬炼皮肉筋骨,壮大气血本源。”
“此过程经过军中实验,艰辛漫长,效率极低。”
张潇一接口道:“这倒与玄幻小说中的锻体有些相似。我记得道家也有这种说法,炼精化气?”
“正是!”菟丹点头。
张潇一坐直身子,继续问:“那引气练气实验的如何?”
“完全不行,无论是人类还是灵兽,我们一一尝试古籍里的引导术还有冥想,试图引气,发现无论是星辰之力还是灵壤中的灵力都无法接引。”
菟丹叹了一口气。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青圭鉴上玄甲军残余士兵在打扫战场的声音。
张潇一的目光扫过那些疲的面孔,最终落在菟丹身上。
“所以目前能走的路只有锻体?”
“是这样的,因为实验时间较短,目前还不知道不断强化气血后,人体会有什么神异。但这是目前探索的唯一道路。”
张潇一沉默片刻,微微颔首,“还有其他发现吗?”
菟丹语气中总算带上了亮色:“还有关于灵粮之效。近期灵麦、灵稻初熟,我们以此为主材,反复试验。发现其蕴含的能量虽微弱,却胜在温润平和,最易被凡俗躯壳接纳转化。”
它调出一组对比数据:
“普通士卒,每日定量食用灵米所做饭食,辅以高强度军伍操练,其气力增长、伤口愈合的速度,较仅食普通米粮者,平均高出三成有余!”
“且此效果,随食用时间推移,呈缓慢叠加之势。虽是水磨工夫,但根基却最为扎实稳固。”
“然!”菟丹话锋一转,神色严肃,“此灵粮并非多多益善。能量虽温和,人体每日吸收转化亦有上限。”
“若贪多超量,轻则虚不受补,气血翻腾,呕吐昏厥;重则经络胀痛,留下暗伤,反损根基。必须严格定量,循序渐进。”
“灵麦、灵稻……”张潇一喃喃重复,想起了最初的记忆。
“当初为了强化我的身体素质,好接受反馈的能量,专门制造一批麦种稻种。彼时只道是滋味稍好,能缓慢滋养体魄。未曾想,此物竟是目前开启人类超凡之路的唯一的基石!”
她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菟丹:“优先以灵粮进行实验,寻找人体吸收效率最大的锻体方法。如何定量,如何搭配锻体,如何避免损伤,我要看到最稳妥的方案!”
“遵母神令!”菟丹肃然应命。
十虎岭,残阳如血,将层峦叠嶂的山峰染上悲壮的赤金。
剩余的玄甲士兵在修整后,跟在张献忠身后前往下一个匪窝。
山风卷着血腥和汗味,刮过一张张沾满泥污的脸。
张献忠趴在山崖上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个女人带着一众人攻上了野狐寨。
“赵屠花?”张献忠腮帮子咬肌隆起,眼中精光一闪,“好!好得很!老子正愁没地方找补损失。”
他猛地一挥手,压低了声音,兴奋道:“传令!放弃攻匪窝!所有人,给老子散开,潜行。目标野狐沟入口那片石林,那是赤炎军出去的必经之路。”
“头儿,您是想……”亲信立刻会意。
“做黄雀!”张献忠狞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等她们跟沟里的硬骨头咬上,筋疲力尽往外撤的时候,老子就在石林里张开网,打她个措手不及,连人带积分,一口吞了。”
残存的玄甲士兵闻言,疲惫的眼神里重新燃起凶悍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富贵险中求!
他们迅速散入茂密的林莽,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那片嶙峋狰狞的石林摸去。
万象殿厚重的殿门无声开启,张潇一大步走出。
连日的观战与公事处理让她略感烦闷,想透透气,顺便去工部看看新式农具的推广进度。
刚穿过回廊,前方拱门处传来几人刻意压低的争执声,随风飘入她耳中。
“…此案难办!那张屠户一家,简直是泼皮无赖。邵姑妙手回春,保得母女平安,已是天大的恩德。他们倒好,反咬一口,硬说是邵姑害得他婆娘不能再生育,讹诈不成便日日堵门叫骂,泼粪砸窗,无法无天!”
“谁说不是!商州未归道场时,衙门那些胥吏收了好处,对此不闻不问。邵姑一弱女子,求告无门,生生被逼得投了河。可怜呐!”
“可按《大明律》,并无明文可治其逼死人命之罪。邵姑是自尽,那张屠户等人虽有骚扰,却未直接动手杀人。道场新律例虽重‘扰乱民生’、‘毁人清誉’,但量刑细则尚在研讨,直接套用是否过重?恐引来非议,说我们严刑峻法……”
“迂腐!此等行径,与杀人何异?难道非要等刀架在脖子上才算?邵姑救了多少产妇性命?那张屠户花了五两买妻,视妻女如牲口!此风不刹,道场‘护道安民’之旨岂非空谈?!”
“逼人自尽?买卖妻子?” 这几个字猝然刺入张潇一耳中,她脚步一顿,周身的气息瞬间沉凝下来。
那几名正争得面红耳赤的官吏猛然瞥见神尊身影,吓得魂飞魄散,齐齐作揖行礼。
“见过尊上!”
张潇一的目光扫过他们惶恐的面孔,最终落在为首那名面有激愤之色的年轻官员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方才所言商州邵姑一案,详情如何?细细禀来。”
博筠敏深吸一口气,将案情原委清晰道出:
“商州城外稳婆邵姑,家传医术,尤擅妇人科,接生技术精湛,名声远播。”
“月前,一外地张姓屠户之妻难产,危在旦夕。寻常稳婆皆束手,推荐邵姑。邵姑倾力施救,言明凶险,提出唯一可行之法能保母子性命,但李氏将失去生育能力。”
“张屠户及婆母当时为保血脉,咬牙应允。结果母子平安,诞下女婴。张屠户一家顿觉“人财两空”,竟翻脸不认账,诬邵姑“庸医害人”,断了他家香火。”
“自此日日纠集族亲上门辱骂勒索,泼污秽,砸门窗,甚至在邵姑为他人接生时亦冲入产房闹事,致一名产妇受惊早产。”
“邵姑报官,旧明衙门多和稀泥,推诿不理。直至商州归入道场治下,刑部刚接手此案准备严查,心力交瘁、不堪其辱的邵姑便于前夜投河自尽,尸首昨日方寻获……”
“道场刑部接手后,有何分歧?”
张潇一听完,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仿佛有寒冰在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