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完一顿丰盛而充满烟火气息的酒菜后,陈玄只觉心境愈发通透。
他起身告辞,在王麻子一路感激不尽的目光中,悠然走出了王氏酒楼。
街道上依旧人流如潮,陈玄辨明方向,准备即刻动身前往白水城,探寻那白莲教的踪迹。
他步履看似悠闲,实则速度极快,转眼便穿过数条街道,接近了城门区域。
然而,就在他即将拐入一条通往城门的僻静巷弯时,一阵激烈的呼喝打斗声从前方的死胡同里传来。
陈玄眉头微皱,神识下意识地扫过……
只见两伙约莫十来个江湖客正在巷底厮杀,刀光剑影,招招狠辣,显然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搏杀。
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个人,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这种江湖仇杀,在凡俗世界再常见不过。陈玄毫无插手之意,脚步甚至未曾停顿,便欲直接从巷口掠过。
可就在他的神识掠过其中被围攻一方,手持短刃奋力格挡的汉子侧脸时,陈玄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了。
那面容……竟有几分眼熟?
虽然饱经风霜,添了许多沧桑和一道狰狞的刀疤,但那大致轮廓,让陈玄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触动。
随即筑基期的强大神识仔细探查那汉子的面容。
还真是他?李二狗?那个当年抓走徐劫后,被陈玄拦下,随后被自己的手段收服,还为自己带路去白莲教,一个比较机灵的家伙?
就在陈玄辨认出对方的瞬间,那被唤作李二狗的汉子似乎因久战脱力,一个格挡不及,被对手一脚狠狠踹中胸口,闷哼一声倒跌出去,口中溢出一丝鲜血,眼看对方的长刀就要劈落。
“李二狗。”
一个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刻意提高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激烈的喊杀声,传入巷底每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威严,让正在厮杀的两方人马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一滞。
那即将被砍中的李二狗更是浑身剧震,这个称呼,这个声音……他猛地扭头看向巷口。
只见夕阳逆光下,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人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眼神却深邃如古井,正淡淡地看着他。
李二狗的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甚至暂时忘却了身处险境。
“陈……陈仙师?是您?”他的声音因极度激动和惊愕而嘶哑变形。
那些围攻他的江湖客也回过神来,其中为首的一个虬髯大汉见有人打扰,恶声恶气地骂道。
“哪里来的小白脸,敢管爷爷们的闲事?找死!”说着,便有两三人挥刀冲向陈玄。
陈玄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袖袍随意一拂。
一股无形巨力轰然涌出,那几名冲过来的江湖客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惨叫着倒飞出去,手中兵刃脱手,噼里啪啦砸在巷壁之上,筋骨断裂之声清晰可闻,落地后便直接昏死过去。
剩余几人包括那虬髯大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不知道遇到了根本无法力敌的高手,发一声喊,连同伴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窜。
陈玄也懒得追杀这些蝼蚁,任由他们逃了。
李二狗挣扎着爬起身,也顾不上擦拭嘴角血迹,快步走到陈玄面前,激动得难以自持,磕头便拜。
“李二狗拜见陈仙师,多谢救命之恩。十多年了,小人……小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陈玄虚抬下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李二狗托起。
“不必多礼。你怎会在此?还与人厮杀?”
陈玄目光落在李二狗腰间的令牌上,那上面刻着一个“暗”字,周边有银丝纹路。“暗杀堂银牌杀手?暗杀堂……竟然还在?”
李二狗被陈玄这轻描淡写却神乎其神的手段再次震撼,心中敬畏更甚,连忙恭敬回答。
“回仙师的话,此事说来话长。暗杀堂……早年的那个确实已经覆灭了。”
他喘了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继续道。
“当年白莲教覆灭,随后您也离开后。小人本来想着,靠着之前攒下的些许银钱,找个地方安稳度日算了。可没过多久安生日子,楚国和齐国又打起来了,世道乱得很,我那点家底没多久就耗光了,还差点被抓了壮丁。走投无路之下,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到主人您,求您收留。”
李二狗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追忆。
“我赶去白水城秘鲁县的壁石山脚之时,却发现您早已离去。当时……当时是徐劫小哥儿见的我。”
“徐劫?”陈玄目光微凝。“师傅的孙儿,当年因为这小孩未有灵根,自己便把暗杀堂所有武技传授给了他,十多年未见,他也应该长大成人了吧!”
“对!就是余劫小哥儿。”李二狗提到徐劫,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混杂着敬佩和一丝后怕。
“他那时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吧,但气势已经很不一般了。我跟他说想找您,他说您离开了,不知道何时回来。又说他会武功,让我跟了他也一样。”
“我那时哪信一个半大孩子的话?”李二狗讪讪道。
“只觉得他是在说大话。谁知……徐劫小哥儿当场就提出跟我比划比划。结果……”
他摸了摸胸口,似乎当年的痛楚还在。“我在他手底下没走过十招,就败了。心服口服!” 李二狗眼中闪过光彩。“后来,我就跟着徐劫小哥儿了。他武功进展神速,简直非人!而且极有手段和魄力。他整合了原来暗杀堂流落在外的一些人手,又招募了不少亡命之徒,重新打出了暗杀堂的旗号。不过现在的暗杀堂,和以前那个不太一样,规矩更严。徐劫小哥儿,现在就是咱们暗杀堂的堂主。我这次来凉城,就是奉命来与一伙对头争夺一条商路的控制权,没想到对方请了高手,差点栽了。”
陈玄静静地听着,心中亦是泛起波澜。
他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孩,竟然能走到这一步,重建了暗杀堂,还成了堂主?这其中的际遇和艰辛,绝非李二狗几句话能概括。
“徐劫……他现在何处?”陈玄问道,对这个自己曾教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他终究是有一份牵挂。
李二狗连忙答道。“堂主他行踪不定,但总堂还是设在云岭峰。您若要寻他,小人可即刻带路!”
陈玄略一沉吟,白水城白莲教之事固然重要,但如此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
徐劫好歹是师傅的孙儿,既然知道他的消息了,自己也同样需要去看一看。
“好!”陈玄点头。“你且处理一下伤势,待会一起回云岭峰。”
“是!陈仙师!”李二狗强抑兴奋,恭敬应道。
能再次遇到这位神通广大的“仙人”主人,也不知道机灵的李二狗又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