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无数狰狞嘶嚎的怨念、冰冷刺骨的杀意凝聚成的实质。那些浮现着痛苦人脸的根须之矛,已触及我的皮肤,死亡的气息如同冰霜般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我的思维。
结束了。
重活一世,窥见秘密,挣扎反抗,最终依旧逃不过这注定的祭品命运。
意识在绝对的恐怖和绝望中,沉向永恒的黑暗。
然而——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把我彻底湮灭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准**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根刺向我心脏的根须之矛!
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偏转!
轰!!!
这根被拨偏的根须,与旁边另一根根须**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两股同源却方向略异的恐怖能量瞬间发生剧烈的冲突和偏折!如同两道洪水对撞,制造出一片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能量乱流和空隙**!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援手从何而来,身体已经遵循着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以及那“亲历”失败噬源者带来的、对这股力量特性的最后一丝理解,猛地向那片唯一的空隙翻滚而去!
嗤啦——!
尽管躲开了要害,但左肩和后背依旧被那偏折爆开的能量边缘狠狠扫中!
剧痛!仿佛整个肩膀都被撕裂碾碎!黑暗力量疯狂侵蚀入体,与我体内本就混乱的力量再次发生猛烈冲突!
“噗——!”我狂喷着鲜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炸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堆满残骸的角落,眼前一黑,几乎立刻昏死过去。
但我不能晕!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我死死咬破舌尖,剧痛刺激着神经,目光艰难地看向那片能量乱流——
只见那些失去了目标的根须之矛,在短暂的混乱后,仿佛被某种更高优先级的指令强行召回,发出不甘的嘶鸣,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岩壁,消失不见。
它们……退了?
不是因为我的逃脱,而是……仿佛被更重要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是萧煜在外面做了什么?还是……那冷宫的神秘存在,用了更巧妙的手段调开了“怨核”的焦点?
剧烈的咳嗽牵动着全身伤口,我瘫在冰冷的碎骨和金属残片中,像一条濒死的鱼,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左肩完全失去知觉,只有冰冷的麻木和深处传来的、被侵蚀的剧痛。
脚步声。
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从通道方向传来。
萧煜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狼狈,衣袍破损多处,嘴角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呼吸略显急促,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锐利得骇人。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一片狼藉的洞窟,最后定格在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我身上。那眼神极其复杂,震惊、后怕、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快步走来,蹲下身,冰冷的手指迅速搭上我的颈侧,探查我的状况。当他碰到我左肩那被黑暗力量侵蚀、正在不断变得灰败僵硬的伤口时,眉头死死拧紧。
“找死!”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在骂那“怨核”。
他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暗金光芒在指尖吞吐,猛地划向我左肩伤口周围!
“呃啊——!”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我猛地弓起身子!
他竟然直接将被侵蚀、正在坏死的大块皮肉连同那肆虐的黑暗力量,一起**剜了出去**!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但那股冰冷僵死的侵蚀感也随之大减!
剧痛之后,反而是一种虚脱般的轻松。
萧煜动作极快地点穴止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莹白如玉、散发着沁人寒气的药瓶,将里面冰蓝色的药粉不要钱似的洒在我那可怖的伤口上。
药粉触及伤口,发出滋滋的轻响,一股极寒之意瞬间封住了伤口,不仅止住了血,更将残留的黑暗力量彻底冻结、隔绝。
我瘫软在地,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萧煜处理完伤口,这才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你刚才做了什么?那‘怨核’为何会突然暴动,又突然退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显然我刚才的举动彻底惊动了他,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那面绘制着能量脉络图的岩壁。
萧煜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幅巨大而精细的脉络图上时,即便是他,瞳孔也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骇然**之色!
“这是……”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岩壁前,手指极其谨慎地、虚抚过那些暗红色的脉络线条,尤其是那个隐藏在冷宫附近的、窃取能量的节点。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窃源者……竟然真的存在……还隐藏了这么久……”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窃源者?他果然知道这个概念!
“是谁?”他猛地转头,目光再次锐利地盯在我身上,“你刚才向谁求救?”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声音嘶哑破碎:“……不知道……只是……赌了一把……”
萧煜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判断我话语的真伪。洞窟内陷入死寂,只有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眼中的厉色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计算和权衡。
“冷宫……”他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幽深莫测,“那个地方……确实已经荒废了近二十年。最后一位被废黜打入冷宫的妃子是……”
他的话语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而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韵律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层层岩壁和封印,精准地传递到了这处洞窟,萦绕在我和萧煜的周围。
这波动没有任何攻击性,反而像是一种……**试探**?**回应**?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引导**的意味?
它轻轻拂过我的身体,在我那被剜去腐肉的伤口处微微停留了一瞬,带来一丝奇异的、清凉的安抚感,随即又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那个冷宫的窃源者!
他\/她不仅回应了我的求救,此刻竟然还敢主动释放出如此微妙的信号!
他\/她到底想做什么?!
萧煜显然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这股波动。他的身体瞬间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视四周,周身灵力暗涌,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袭击。
但那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再无痕迹。
洞窟内再次恢复死寂。
萧煜缓缓放松下来,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他看向我,又看向那面脉络图,最后目光落回我惨不忍睹的伤口上。
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弯腰,将我打横抱起。
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牵扯到了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比之前多了几分……或许是错觉的……**谨慎**?
“此地不宜久留。”他声音低沉,抱着我快步走向通道入口,“那‘怨核’虽暂时退去,但已被彻底惊动。这里很快会被更严密地监视甚至……清理。”
“你的‘价值’,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期。”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完全昏迷,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浮沉。
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快速穿梭在通道中,能感觉到他更加急促的脚步和紧绷的身体。
他在担心。担心那“怨核”的后续反应,担心那个神秘的“窃源者”,也在担心……我这个突然变得更加不可控的“合作者”?
回到之前的石室,他将我放在石床上。宇文昊依旧在冷香的安抚下沉睡。
萧煜站在床边,沉默地看了我许久。他的目光扫过我肩头那可怖的伤口,扫过我苍白如纸却异常平静的脸。
“冷宫的事,我会去查。”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不同的意味,“在你能下地之前,哪里都不准去,也不准再尝试任何危险的举动。”
“否则,”他顿了顿,语气森寒,“我会亲手把你绑起来。”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到石室另一边,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背影依旧冷硬,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更加凝重的阴影。
我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和那冰蓝色药粉带来的麻木感,睁眼看着穹顶投下的昏暗光线。
冷宫的窃源者……
皇室秘档的恐怖真相……
“怨核”的愤怒……
萧煜更加微妙的态度……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险,都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的未来。
我知道,短暂的喘息已经结束。
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而我,必须在那之前,尽快……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