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犹豫和警惕并未持续太久。她看着满地护卫的尸体,又看了看我们这两个浑身浴血、气息冰冷神秘的救命恩人,深知在如今的境地下,隐瞒或许并非明智之举。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将怀中那暗金色的包裹稍稍递出一些,低声道:“此物……乃是我苏家世代守护的一件古物,据先祖遗训,关乎北境乃至天下的气运。此次家族遭逢大难,我奉父亲之命,携此物前往‘冰风堡’寻求庇护,不料途中消息走漏,引来了‘暴雪团’……”
她的话语带着哽咽与后怕,不似作伪。
“古物?可否一观?”我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那暗金色的布料。这颜色,这纹路,与我记忆中那幅指引了宗庙逆转的绢帛,相似度极高!
苏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打开了一角。
里面并非完整的绢帛,而是一块明显是残片的暗金色织物,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强行撕裂。残片上,用某种古老的银色丝线,绣着部分山川地形与扭曲的符文,那符文的风格,与我脑海中的绢帛图,以及白玉雕像周围的那些古老纹路,如出一辙!
果然是同源之物!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宗庙地下的秘密,白玉雕像,循环的真相,竟然在北境苏家守护的一块残图上找到了线索!
“这残图,从何而来?可知其用途?”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问道。
苏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茫然:“家族记载模糊,只知是极其久远时代流传下来的,据说与极北之地的某个传说有关,具体为何,早已失传。家族世代只是遵从祖训,守护它,不得有失。”她看向我们,眼中带着一丝期盼与恳求,“二位恩公实力高强,不知……不知可否护送小女子前往冰风堡?苏家必有重谢!而且……我看恩公似乎对此物有所了解?”
她并不傻,看出了我对这残图的兴趣。
墨七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冰风堡是北境最大的势力之一,位于荒原北部边缘,靠近无涯海峡。我们要去极北,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搭乘他们的船只渡海。”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独自穿越荒原和渡过无涯海峡,难度和危险都极大。若能借助苏家的渠道,无疑会顺利很多。
我看向苏婉,点了点头:“我们可以护送你前往冰风堡。但作为回报,我需要研究这块残图,并且,你们需提供我们渡过无涯海峡的船只。”
苏婉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没问题!只要能将此物安全送到冰风堡,恩公的要求,苏家定当满足!研究残图自然可以,渡海的船只更是不在话下!”
协议就此达成。
我们帮助幸存者简单收敛了战死者的尸体,将还能使用的驼车和物资整理出来。商队损失惨重,护卫十不存三,只剩下不到十人,还大多带伤。苏婉的侍女也死伤殆尽,只剩下一个贴身丫鬟。
休整一番后,这支残破的队伍再次上路,向着北方行进。有了我们的加入,虽然人数更少,但安全性却大大提升。墨七的狠辣刀法和我那诡异莫测的煞气力量,让残存的护卫们敬畏不已,也让可能暗中窥视的其他威胁望而却步。
途中,苏婉将那块残图交给了我研究。我将其与脑海中那幅完整的绢帛图进行比对,发现这块残片描绘的,似乎是极北之地某处具体的地形,其中有一个标记点,被特殊的符文环绕,与绢帛图中那处被我撬动过的“关键节点”有几分神似,但更加复杂古老。
难道这残图指向的,就是“雪顶之上,星殒之地”?或者说,是那里的一处关键所在?
我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墨七,他也认为可能性极大。这更加坚定了我们前往极北的决心。
数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荒原的北部边缘。一座完全由巨大冰块和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雄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城墙高耸,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城头上巡逻的士兵穿着厚重的白色毛皮铠甲,气息精悍。这里便是北境霸主之一——冰风堡。
有苏家小姐的身份,我们很顺利地进入了城中。冰风堡内部比流风城更加粗犷、冰冷,街道上行走的多是猎户、佣兵和商人,空气中弥漫着烈酒、毛皮和冰雪的味道。
苏婉直接带着我们前往城中心的堡主府。接待我们的是冰风堡的一位长老,显然苏家与冰风堡关系匪浅。在验明了残图和苏婉的身份后,那位长老立刻安排了最好的客房让我们休息,并承诺尽快安排渡海的船只。
苏婉信守承诺,将残图暂借于我研究,并告知,三日后,有一艘前往极北之地边缘岛屿进行贸易和捕猎的破冰船可以捎带上我们。
站在冰风堡安排的高处客房窗口,可以望见远处那一片无边无际、漂浮着巨大冰山的墨蓝色海洋——那便是隔绝北境与极北之地的无涯海峡。
海峡对面,那片被永恒冰雪覆盖、传说中连飞鸟都无法越过的土地,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雪顶之上,星殒之地。
三日后,我们登上了那艘名为“坚冰号”的巨大破冰船。船身由厚重的钢铁和特殊木材打造,船首如同利斧,足以劈开海面上薄弱的冰层。
苏婉在码头上与我们告别,她看着我将那块残图小心收起,轻声道:“恩公,极北之地危机四伏,远超想象,请务必小心。若……若有机会,还请再来冰风堡,苏家永远铭记二位恩情。”
我点了点头,与墨七转身登上了摇晃的甲板。
汽笛长鸣,沉重的铁锚拉起,“坚冰号”发出巨大的轰鸣,缓缓驶离港口,向着那片被迷雾、寒风和巨大冰山笼罩的未知海域,破浪前行。
船头劈开墨蓝色的海水,溅起冰冷的浪花。极北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刮在脸上,带着海水的咸腥与彻骨的寒意。
我握紧了栏杆,望着前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茫茫海雾,右臂的煞骨传来隐隐的共鸣,识海中的“凋零”意蕴也似乎更加活跃。
答案,就在那片冰雪覆盖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