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转瞬即逝。
云海宗山门之前,气氛庄重而略带离愁。云鹤真人、青玄真人、苏婉、赵大牛以及所有宗门高层、核心弟子齐聚,为域主林凡送行。
林凡一身青衫,立于众人之前,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落在云鹤真人身上。
“宗主,宗门与南域,就托付给你与诸位了。”
云鹤真人郑重躬身:“域主放心,云鹤必竭尽全力,守好基业,静待域主归来!”
林凡点头,又看向眼眶微红的苏婉和紧握拳头的赵大牛,没有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再耽搁,袖袍一拂,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古朴、遍布玄奥空间符文的银色令牌出现在手中。这正是启动那超远距离定向传送阵的密钥,得自天机阁司空毅。
法力灌注其中,银色令牌顿时光芒大放,无数细密的空间符文流转而出,在林凡身前虚空中交织、勾勒。刹那间,一个直径约三丈、稳定旋转的银色光门缓缓成型,光门之内,是深邃扭曲、仿佛通往无尽远方的空间通道。强大的空间波动弥漫开来,令周围虚空都微微荡漾。
“诸位,保重!”
林凡最后回望一眼,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形没入那银色光门之中。
在他进入的刹那,光门银光大盛,随即猛地收缩,化作一个光点,最终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原地淡淡的、正在缓缓平复的空间涟漪,以及云海宗众人久久凝视的目光。
……
空间通道之内,并非一片黑暗,而是光怪陆离,充斥着扭曲的五彩流光。林凡感到一股强大的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若非他肉身强横,元婴稳固,恐怕瞬间就会被这空间之力撕碎。他周身自动浮现一层混沌灵光,抵御着这股力量,身形在通道中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向前穿梭。
四周是飞速倒退、扭曲变形、无法辨识具体形态的光影,仿佛穿梭在时间的缝隙,万界的边缘。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只能勉强探查周身数丈范围。耳边是永恒的、低沉的空间风暴呼啸声。
林凡收敛心神,一边维持护体灵光,一边默默体悟着这难得的空间穿梭体验。他能感觉到,这定向传送阵构建的通道相对稳定,但并非绝对安全。偶尔会有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带来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通道之外,那无尽虚空深处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存在。
“宇宙之广袤,时空之玄妙,远非一域一地所能局限。”林凡心中生出感慨,对那更高的境界,对探索更广阔天地的渴望,愈发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岁月。在空间通道中,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突然,前方通道壁障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原本稳定的五彩流光变得混乱、狂暴起来!
“嗯?空间乱流!”林凡眼神一凝。根据司空毅给予的资料,长途空间传送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不稳定的空间能量潮汐。
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股狂暴的、足以撕碎元婴修士的空间能量如同决堤洪水般,猛地冲击在通道壁障之上!
咔嚓!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通道壁障上竟然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混乱的空间之力如同利刃般渗透进来,切割在林凡的护体灵光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凡体内混沌元婴光芒大放,九死玄功急速运转,死死撑住护体灵光。他目光锐利,紧盯着那几道裂痕,知道绝不能让其扩大,否则被卷入空间乱流,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念一动,并未动用攻击性强的戮仙指或寂灭轮回印,而是将神识之力高度凝聚,蕴含着一丝自身对“稳定”、“秩序”的微弱道悟,混合着精纯的混沌灵力,化作数道无形的符文,精准地打向那几道空间裂痕!
这不是修复,而是以其自身之力,暂时“安抚”和“加固”那片紊乱的空间结构。
嗡嗡嗡——空间裂痕的扩张趋势微微一滞,渗透进来的混乱之力减弱了几分。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通道整体的震荡还在加剧。
就在林凡思考是否要动用更强手段,甚至准备硬抗空间风暴时,他左眼的轮回漩涡自行微微转动起来。一股玄妙的波动自眼中散发,并非针对攻击,而是仿佛在“解析”和“适应”周围狂暴的空间法则。
在这股波动的笼罩下,林凡惊讶地发现,那些冲击而来的混乱空间之力,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具有绝对的破坏性?仿佛它们运行的某些规律,被轮回之眼短暂地窥破并适应了。
压力骤减!
趁此机会,林凡全力维持护体灵光,身形如同激流中的磐石,死死定住,随着通道的波动而起伏,却不再有被撕裂的危险。
这空间乱流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平息下去。通道壁障上的裂痕在阵法自身的力量下缓缓弥合,五彩流光恢复稳定。
林凡松了口气,内视己身,灵力消耗了近三成,神识也有些疲惫,但并无大碍。他心中对轮回之眼的神异有了新的认识,它不仅关乎生死轮回,似乎对天地间各种法则都有一定的窥探与适应之能。
经此一险,后续的路程变得平稳许多。偶尔有些小波动,都被林凡轻松化解。
终于,在感知中仿佛过去了数日之后,前方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稳定扩大的光点,一股与南域截然不同的、更加厚重、古老、且蕴含着多种强大气息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
中域,到了!
光芒一闪,林凡只觉周身一轻,那股空间撕扯力骤然消失。他已然脚踏实地,出现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白玉广场之上。
广场位于一座山峰之巅,四周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下方连绵起伏、灵气盎然的山脉与远处恢弘城市的轮廓。天空更高远,灵气更浓郁,法则似乎也更为清晰稳固。仅仅是呼吸一口,都能感觉到修为有微不可查的精进。
“这就是中域吗?果然非南域可比。”林凡心中暗忖,仅仅是这传送阵所在的环境,灵气浓度就堪比云海宗的缥缈峰了。
他所在的这个传送阵,规模远比云海宗那个大上数倍,符文也更加复杂古老。广场周围,有身着统一制式青色灵甲、气息精悍的修士守卫,修为赫然都是金丹期,为首的小队长更是元婴初期。他们看到林凡凭空出现,只是例行公事地扫了一眼,并未过多盘问,显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林凡收敛气息,显露出元婴初期的修为,迈步走出传送阵。他需要先了解此地信息,确定自身方位,再前往幽冥裂谷外围的幽冥城。
根据司空毅所给地图,这个传送阵的出口,应该位于中域边缘地带的一个大型中转枢纽——“望阙城”附近。
他正准备找人询问一下望阙城的具体方向,忽然,眉头微皱,目光扫向广场边缘的一处角落。
那里,正发生着一场争执。
几名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的年轻修士,正围住一个看起来有些落魄、修为只有筑基后期的灰衣少年。为首的华服青年,手持一柄描金扇,修为在金丹中期,正用扇子轻佻地拍打着那灰衣少年的脸颊,语气充满讥讽:
“小子,撞坏了本公子的‘流云佩’,一句道歉就想完事?看你这穷酸样,也赔不起。这样吧,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从本公子胯下钻过去,这事就算了了,如何?”
他身后的几名跟班发出哄笑声,周围过往修士大多冷漠旁观,无人出面阻止。那灰衣少年紧咬着嘴唇,脸色涨红,眼中满是屈辱与愤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似乎顾忌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不敢反抗。
林凡本不欲多管闲事,中域藏龙卧虎,初来乍到,低调为上。然而,就在他准备移开目光时,轮回之眼不经意间扫过那灰衣少年,却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这少年看似普通,但其魂魄深处,似乎隐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奇异波动,那波动……竟带着一丝古老的血脉气息,而且这血脉,似乎正处于一种被封印或者沉寂的状态。
“有点意思。”林凡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那华服青年见少年不肯就范,似乎失了耐心,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断他的腿!”
一名金丹初期的跟班狞笑一声,运起灵力,一掌便朝着那灰衣少年的膝盖狠狠拍去!这一掌若是拍实,少年双腿必然粉碎!
周围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却依旧无人阻拦。
眼看那蕴含灵力的手掌就要落下,灰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倏忽间,一道无形的气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少年身前。
“嘭!”
那金丹跟班的手掌拍在气墙上,如同撞上一座无形山岳,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手掌一阵发麻,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谁?!谁敢管我赤霄门少主的闲事!”华服青年先是一惊,随即大怒,目光凶狠地扫视四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灰衣少年身旁的青衫修士身上。
正是林凡。
他神色平静,看都未看那华服青年,只是对那惊魂未定的灰衣少年淡淡道:“站到我身后来。”
灰衣少年愣了一下,看着林凡平静却带着一种莫名令人信服力量的侧脸,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躲到了林凡身后。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赤霄门之事?”华服青年眼神阴鸷地盯着林凡,感应到对方元婴初期的修为,心中略有忌惮,但仗着宗门势力,依旧口气强硬。赤霄门在这望阙城周边,也算是一方不弱的势力。
林凡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淡地看向他:“路见不平而已。一块玉佩,何必咄咄逼人,辱人至此。”
“哼!他撞坏我的玉佩是事实!既然阁下要强出头,那就替他把灵石赔了吧!也不多,一千块上品灵石!”华服青年伸出扇子,冷笑道。他料定林凡拿不出,或者不愿为个陌生人拿出这么多灵石,届时便可借题发挥。
一千上品灵石,对寻常元婴修士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然而,林凡只是随手一弹,一枚储物戒指出现在华服青年面前。
“里面是一千上品灵石,拿着,滚。”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华服青年神识往戒指里一探,脸色顿时一变,里面果然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千块灵气盎然的上品灵石!他没想到林凡如此干脆,一时竟有些语塞。对方能随手拿出千块上品灵石,恐怕来历也不简单。
他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敢继续发作,一把抓过储物戒指,狠狠地瞪了林凡和那灰衣少年一眼,色厉内荏地道:“好!算你狠!我们走!”
说完,带着几个跟班,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广场。
周围看热闹的修士见事情平息,也纷纷散去,只是看向林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林凡并未在意,转身看向那灰衣少年:“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少年却并未离开,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林凡重重磕了三个头:“晚辈韩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大恩,韩立没齿难忘!”他声音哽咽,显然刚才受了极大的委屈。
林凡受了他这一礼,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日后行事,谨慎些。”他并非滥好人,出手一是看不惯那几人行径,二也是对此子隐藏的血脉有一丝好奇。
名叫韩立的少年抬起头,眼神坚定:“对前辈是举手之劳,对晚辈却是再造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愿追随前辈左右,为奴为仆,以报大恩!”
林凡看了他一眼,轮回之眼再次扫过,确认那隐藏的血脉确实不凡,但似乎被某种强大禁制封印,此子自己恐怕都毫不知情。他沉吟片刻,自己初来中域,确实也需要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人。
“我不需仆从。”林凡道,“你且起来。我初到此地,对望阙城及周边不甚熟悉,你可愿为我做个向导?期间,我自会付你报酬。”
韩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起身:“愿意!晚辈愿意!晚辈自幼在望阙城长大,对此地极为熟悉!能为前辈效劳,是晚辈的福分,不敢要报酬!”
“带路吧,先去望阙城。”林凡不再多言。
“是!前辈请随我来!”韩立恭敬地在侧前方引路,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韩立一边主动介绍起来:“前辈,这传送广场位于望阙山主峰,下山便是望阙城。望阙城乃是中域东部边缘最大的修士城池之一,由‘星罗宗’、‘百炼谷’和我们刚才遇到的‘赤霄门’三家共同管辖,城内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据点……”
林凡静静听着,从中提取有用信息。星罗宗擅阵法,百炼谷精炼器,赤霄门则算是个较强的修仙家族,门内有元婴后期老祖坐镇。这望阙城,果然比南域任何一座城池都要繁华和复杂。
他抬头望去,只见山下那座巨城轮廓越来越清晰,城墙高耸,符文闪烁,城内建筑鳞次栉比,一道道强弱不一的遁光在空中穿梭往来,显现出勃勃生机。
中域的画卷,正向他缓缓展开。而幽冥裂谷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
(第10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