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出口,亦非另一片绝地。
林凡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一条狭窄、幽暗的甬道之中。甬道两侧是斑驳的、刻满模糊壁画的石壁,壁画内容光怪陆离,皆是生灵轮回转生、历经百态的场景,只是年代久远,色彩黯淡,许多部分已然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檀香与腐朽混合的奇异气味,更深处,隐隐有流水之声传来。
而他怀中那枚轮盘碎片的震颤,在他踏入此地的瞬间,达到了顶峰!灼热感甚至透过衣衫传来,指向甬道的深处!
“预警?还是指引?”林凡目光锐利,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此地的法则压制依旧存在,但比那核心平台稍弱,他的神识能蔓延出约莫三十丈。
甬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坡度平缓。他收敛全身气息,将刚刚突破至金丹后期的修为稳固内敛,步履无声,如同幽灵般向前潜行。
左眼的伤势在轮回本源之力的滋养下已彻底恢复,寂灭瞳不仅复原,感知中似乎还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与那新领悟的、微弱的轮回法则雏形产生了一丝联系,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九品金丹缓缓旋转,吞吐着此地稀薄却精纯的能量。
他一边前行,一边消化着脑海中那浩瀚传承信息的一角。这传承包罗万象,并非具体的功法招式,而更多是关于“生命”、“寂灭”、“轮回”这三种大道本源的阐释与运用法门,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让他对自身所修的两大功法有了更高层次的理解。
《九死玄功》的“向死而生”,可融入“寂灭”真意,使得每次濒死蜕变更加彻底,收获更大;亦可借鉴“轮回”奥义,使得生死之间的转换更加自如,甚至……窥探一丝真正“不死”的可能?
《寂灭涅盘经》的“寂灭涅盘”,则能与“生命”造化相连,使得涅盘新生后的根基更加雄厚;与“轮回”法则相合,则使得这“涅盘”不再是简单的恢复,更像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
思路豁然开朗!林凡感觉自己的前路更加清晰,道心愈发坚定。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光亮,流水声也愈发清晰。
他悄然靠近甬道出口,隐匿于阴影之中,向外望去。
眼前豁然开朗!
甬道之外,竟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顶部垂下无数散发着幽冷白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一条浑浊的、泛着诡异黄芒的河流,横亘在空间中央,河水无声流淌,却散发出浓郁的死亡与遗忘气息,河面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灰雾,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魂影在其中沉浮。
黄泉!
林凡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这与传说中分隔阴阳、洗去前世记忆的黄泉何其相似!
而在黄泉对岸,矗立着一座宏伟却破败的古老殿宇。殿宇通体漆黑,仿佛由冥铁铸就,风格古朴狰狞,檐角挂着锈蚀的铜铃。殿门紧闭,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以古老的幽冥文字书写着三个大字——往生殿!
殿门前方,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地面由暗黄色的石板铺就,上面刻画着无数扭曲的、通往殿门的符文轨迹。
“往生殿……轮回往生……”林凡心中明悟,这里才是轮回殿涉及“转生”职能的核心区域!而他怀中的轮盘碎片,所指的正是这座往生殿!
他目光扫向黄泉河。河面宽阔,足有百丈,其上并无桥梁。唯有三处河段,悬浮着几块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方形石台,石台之间相隔甚远,似乎是唯一的渡河途径。
而此刻,这片空间并非只有他一人!
在黄泉河的这一岸,分散站着数十道身影!大部分人聚集在那三处可能存在石台渡口的位置,彼此对峙,气氛紧张。
林凡一眼就看到了那群身着玄冥宗服饰的修士!他们人数最多,约有二十余人,以那名金丹大圆满的修士为首,占据了一处看起来最稳定的渡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其他势力的人,尤其是……几个刚刚从另外两条通道闯入此地的云海宗弟子!
青玄真人并不在其中,想必是被冥骨、幽泉等元婴老怪拖住,或者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在场的云海宗弟子只有五人,由一位金丹中期的真传弟子带领,其中赫然包括了苏婉和赵大牛!他们衣衫染血,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才抵达此处,此刻正与另外两伙散修和一些小宗门修士聚在一起,勉强抗衡着玄冥宗的威压。
而在另外两处渡口附近,则分别站着大夏皇朝太子夏无殇、瑶池圣地沐雨晴等中域天骄,以及万剑阁剑无心等少数几人。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气息强横,面对玄冥宗众人,丝毫不惧。
三方势力,呈鼎足之势,目光都聚焦在对岸的往生殿,显然都意识到那殿中必有重宝或传承。
林凡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动静。他隐匿功夫极佳,又是独自一人从偏僻甬道走出,气息内敛,在目前紧张的对峙局面下,并不起眼。
他迅速判断局势。玄冥宗势大,且与他有死仇,是首要威胁。云海宗同门势弱,需要援手。大夏皇朝和瑶池圣地等中立,可暂时利用其牵制玄冥宗。
他的目标,同样是往生殿!不仅仅是因为轮盘碎片的指引,更因为他隐隐感觉,那殿中或许有能让他真正初步“执掌”一丝轮回之力的关键!
就在他思索如何行动之际——
“哼!云海宗的余孽,还想染指往生殿机缘?真是不知死活!”玄冥宗那名金丹大圆满修士,名为鬼厉(与之前边境的鬼厉非一人),阴冷的目光扫过苏婉等人,“先将他们清理掉,免得碍手碍脚!”
他身后数名金丹修士闻言,立刻面露狞笑,强大的气息锁定云海宗五人,步步紧逼。另外两方势力冷眼旁观,并无插手之意。
“保护苏师姐和赵师兄!”那名金丹中期的云海宗真传弟子厉喝一声,祭出一面青色盾牌,挡在最前。苏婉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手中丝帕法宝青光流转。赵大牛怒吼一声,巨斧横在胸前,双目赤红。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
他身形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并未直接冲向云海宗众人,而是如同鬼魅般掠向那名鬼厉所在的玄冥宗阵营侧翼!同时,他暗中向苏婉和赵大牛传音:“是我,林凡!准备突围,抢夺渡口石台!”
“林师兄!”苏婉和赵大牛精神猛地一振,几乎要惊呼出声,强行压下。
而林凡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林凡!是你!”鬼厉瞬间锁定林凡,眼中爆发出滔天杀意和一丝惊疑!他明明收到消息,林凡在闯入核心时左眼已废,身受重伤,可如今看来,对方不仅伤势尽复,气息更是暴涨到了金丹后期?!这怎么可能?!
“小杂种,没想到你命这么硬!还敢现身!给我死来!”鬼厉虽惊不乱,在他看来,林凡即便突破,也只是金丹后期,与他这沉淀多年的金丹大圆满相比,仍有差距!他亲自出手,一掌拍出,阴风怒号,鬼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骷髅头,噬向林凡!
“你的对手是我!”
然而,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只见瑶池圣地沐雨晴素手轻扬,一道纯净的月华般的光幕挡在林凡与那骷髅头之间,将其消弭于无形。
“沐仙子,你这是何意?”鬼厉脸色一沉。
沐雨晴淡然道:“此地机缘,各凭本事。鬼厉道友以金丹大圆满之尊,欺凌一个金丹后期,未免有失身份。况且,我看这位林道友,似乎更有意思。”她美眸流转,好奇地打量了林凡一眼,显然林凡的突然出现和状态完好,也引起了她的兴趣。
夏无殇也哈哈一笑:“雨晴仙子说得不错。鬼厉,你想清场,问过本太子没有?”他身后两名金丹后期的侍卫踏前一步,气势勃发。
万剑阁剑无心虽未言语,但怀抱的古剑发出一声轻鸣,剑气凛然。
鬼厉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这几方竟然会隐隐维护林凡!他玄冥宗虽强,但同时得罪大夏皇朝和瑶池圣地,也绝非明智之举。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手段!”鬼厉冷哼一声,压下立刻击杀林凡的冲动,但杀意丝毫未减。
趁着这短暂的僵持,林凡已然如同游鱼般穿过人群,来到了云海宗众人身边。
“林师兄!” “老林!”
苏婉和赵大牛激动不已。
“没事就好,闲话少说,先夺渡口!”林凡语速极快,目光锁定最近处、由几名散修占据的那个渡口。那里只有三名金丹初期散修,是最好突破的目标!
“跟我冲!”
林凡低喝一声,身先士卒,直接冲向那处渡口!流云步施展,速度快得留下一串残影!
那三名散修见林凡冲来,又看到其后紧随的云海宗众人,以及虎视眈眈的玄冥宗和其他势力,顿时脸色大变。
“拦下他们!”鬼厉岂容林凡轻易得手?立刻下令附近几名玄冥宗金丹修士拦截。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夏无殇哈哈一笑,示意手下出手,一道皇道龙气轰向那几名玄冥宗修士,将其拦下。他此举并非好心,纯粹是为了搅浑水,制造混乱,方便自己一方行动。
沐雨晴也纤指连弹,道道月华阻碍玄冥宗其他人的动作。
一时间,场面大乱!
而林凡,已然冲到那三名散修面前!
“滚开!”一名散修怒吼,祭出一柄飞剑斩来。
林凡看都不看,左眼之中,经过蜕变的寂灭瞳骤然开启!没有射出寂灭死光,而是直接以目光锁定那柄飞剑!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寂灭与轮回意境的波动笼罩飞剑!
那散修骇然发现,自己与飞剑的心神联系瞬间变得微弱,飞剑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腐朽,仿佛经历了千年时光的侵蚀!最终“哐当”一声,灵性尽失,掉落在地!
“什么?!”另外两名散修吓得魂飞魄散!
林凡并指如剑,戮仙指劲吞吐,快如闪电!
“噗!噗!”
两声轻响,两名散修眉心出现一个血洞,眼神涣散,倒地身亡。
秒杀三名金丹初期!
这一幕,让关注这边战场的所有人瞳孔一缩!
尤其是鬼厉,更是心头巨震!他知道林凡厉害,却没想到突破金丹后期后,实力竟恐怖如斯!杀金丹初期如同砍瓜切菜!
“走!”
林凡毫不停留,率先踏上了那处渡口的第一块白色石台。石台微微下沉,但还算稳固。苏婉、赵大牛等人紧随其后,迅速登上石台。
“过河!”林凡低喝,目光锁定对岸的往生殿。
然而,就在他们踏上石台,准备借力跃向下一块时——
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的黄泉河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河水中那些沉浮的魂影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大量的灰雾如同有生命般从河面升起,凝聚成一只只巨大的、扭曲的鬼手,朝着石台上的众人抓来!
与此同时,那通往对岸的几块石台,光芒明灭不定,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沉入河中!
“小心!是黄泉怨魂和禁制反噬!”有人惊呼。
玄冥宗和大夏皇朝、瑶池圣地占据的渡口,同样遭遇了攻击!鬼气、龙气、月华与那些黄泉鬼手激烈碰撞!
林凡眼神一凝,他知道,这是往生殿的考验,亦是阻拦!
他站在石台最前方,面对抓来的巨大鬼手,不闪不避,左眼寂灭瞳再次发动!
但这一次,他并非单纯释放寂灭之力。他尝试着将那一丝新领悟的、微弱的轮回法则雏形,融入寂灭瞳之中!
左眼深处的灰暗,瞬间多了一丝黑白流转的意蕴!
目光所及,那由无数怨魂灰雾凝聚的鬼手,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轮回漩涡!前端的怨魂在寂灭之力下哀嚎消散,而后端的怨魂却仿佛受到了某种“往生”的牵引,变得茫然,继而化作点点白光,有了解脱的迹象!
虽然效果范围不大,无法瞬间瓦解整个鬼手,但却在鬼手上开辟出了一条短暂的、相对安全的通道!
“跟我冲!”
林凡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电,沿着那被临时“净化”出的通道,悍然冲向了下一块石台!苏婉等人紧随其后,有样学样,各施手段,抵挡着两侧重新合拢的鬼手。
黄泉河上,顿时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渡河之战!
各色灵光爆闪,神通术法轰鸣,与怨魂的尖啸、河水的翻涌声交织在一起!
不断有修士被鬼手拖入黄泉,瞬间化为白骨,连神魂都被河水吞噬。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凡凭借诡异的寂灭轮回瞳和强大的实力,带领云海宗五人,虽然险象环生,却硬生生在狂暴的鬼手围攻和不稳定石台间,杀出了一条血路,逐渐逼近对岸!
鬼厉、夏无殇、沐雨晴等人也各显神通,速度丝毫不慢。
最终,几乎是前后脚,林凡一行人、鬼厉带领的玄冥宗精锐、以及夏无殇、沐雨晴、剑无心等顶尖天骄,齐齐冲过了黄泉河,踏上了对岸的广场!
众人落地,皆是气息微喘,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痕,警惕地相互对视,气氛比之前更加紧张。渡河过程中,彼此下绊子、暗中出手的事情没少发生。
而他们的面前,就是那座散发着古老、神秘、诱惑与危险气息的——往生殿!
殿门紧闭,其上雕刻着无数轮回景象,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槽。
林凡怀中的轮盘碎片,此刻灼热得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震颤着指向那殿门上的凹槽!
他瞬间明悟,这碎片,就是开启往生殿的……钥匙之一!或者说,是其中一部分!
几乎在同一时间,鬼厉、夏无殇、沐雨晴等人,也各自取出了一件物品!
鬼厉手中,是一块散发着浓郁死气的黑色玉佩。
夏无殇手中,是一枚镌刻着真龙图案、皇气逼人的金印。
沐雨晴手中,则是一截温润如玉、生机盎然的青色树枝。
四件物品,气息迥异,却都与那殿门隐隐共鸣!
四把钥匙!
往生殿的开启,需要集齐四把钥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算计、警惕、以及毫不掩饰的贪婪!
最终的争夺,就在这往生殿前,一触即发!
林凡握紧了手中的轮盘碎片,眼神冰冷地扫过鬼厉等人。
他知道,最残酷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7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