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自黄泉河中站起,浑浊的水流顺着锈蚀的铠甲滑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在这死寂的地下石窟中显得格外刺耳。它眼眶中跳动的幽绿鬼火,冰冷地锁定林凡,手中那柄断剑斜指地面,剑锋虽锈,却散发着一股历经百战、不死不休的惨烈杀伐之气,其威压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
“戒备!”青玄真人第一时间察觉,身形一闪,已挡在林凡与那骷髅之间,元婴期的剑意勃发,如同出鞘利剑,与那骷髅的杀伐之气在空中碰撞,发出无形的嗤嗤声响。
赵大牛、苏婉等人也瞬间紧张起来,各持法宝,结成战阵,将正在关键恢复期的林凡护在中心。刚刚找到的避难所,转眼间又生变故,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黄泉骷髅似乎并无灵智,只有一股守护此地的本能杀意。它歪了歪头,骨骼发出“咔嚓”的摩擦声,幽绿的鬼火扫过青玄真人,似乎判断出他才是最大的威胁,旋即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手持断剑,脚踏黄泉河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青玄真人!
它的动作迅捷无比,远超寻常金丹修士,断剑挥动间,竟引动周遭精纯的黄泉死气,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凌厉剑气,铺天盖地斩向青玄真人!剑势惨烈,带着一种与敌偕亡的决绝!
“来得好!”青玄真人虽惊不乱,他身为剑修,最不惧的便是正面搏杀!青罡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罡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光柱,不退反进,悍然迎上!
“轰!锵锵锵!”
剑罡与死气剑气激烈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能量余波在石窟中激荡,震得顶部的幽光晶石簌簌抖动。青玄真人剑法精妙,修为深厚,稳稳压制住那骷髅,每一剑都将其逼得后退,斩得它骨屑纷飞。
但那骷髅极为诡异,它仿佛与脚下的黄泉河融为一体,受损的骨骼被河中弥漫的死气迅速修复,几乎不死不灭!而且其剑法虽无章法,却狠辣刁钻,完全是战场搏命的打法,一时间竟与青玄真人缠斗不下。
“这鬼东西杀不死!师叔,我们来助你!”赵大牛看得心急,抡起巨斧就要上前。
“不要过来!”青玄真人急喝,“它引动的黄泉死气对你们侵蚀太大!守护好林凡!”
苏婉也拉住赵大牛,美眸紧盯着战局,手中丝帕青光流转,随时准备策应。她知道,青玄师叔说得对,他们上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被死气所伤,成为累赘。
战斗陷入僵持。青玄真人虽能压制骷髅,却无法将其彻底毁灭,自身的灵力却在持续消耗。而林凡,正处于恢复的关键时刻,绝不能被打扰。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调息的林凡,眉头微微蹙起。外界的激烈战斗和那浓郁精纯的黄泉死气,不断刺激着他左眼中的碎轮碎片和识海内的轮回碑虚影。
他并未完全苏醒,意识仍沉浸在深层次的恢复与感悟之中。《诸天轮回经》的奥义在心间流淌,与周围同源的环境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他仿佛听到了那条黄泉河无声的诉说,感受到了这片废弃之地残留的轮回秩序。
一种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识海。
这骷髅,并非生灵,而是此地黄泉规则与古战场残念结合形成的守护傀儡!其力量源泉,便是这条黄泉支流与地脉中残存的轮回死气!想要击败它,并非要摧毁其形,而是要……断其根源,或者,以更高的轮回权柄,令其臣服!
他的左眼,在眼皮下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混沌的轮回之光微微流转。他没有动用力量,只是将自身那融合了碎轮与碑影的、更加本源、更加纯粹的轮回道韵,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笼罩向那正在激战的骷髅。
这股道韵,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来自更高层级轮回秩序的……审视与安抚。
正在疯狂攻击的青玄真人猛然发现,那骷髅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它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某种让它本能畏惧又渴望亲近的存在。
它放弃了攻击青玄真人,猛地转过头,那双鬼火眸子,再次死死地“盯”住了石屋废墟中盘坐的林凡!
但这一次,那目光中的杀意与暴戾,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它缓缓地,放下了举起的断剑。周身的杀伐之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它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黄泉河畔,如同最忠诚的卫士,面向林凡的方向,单膝……跪伏了下去!
头颅低垂,锈剑触地。
表示……臣服!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青玄真人持剑而立,气息微喘,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赵大牛张大了嘴巴,苏婉美眸圆睁,其他弟子也是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这打不死的骷髅,怎么就突然跪了?
唯有青玄真人,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在闭目调息的林凡,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是林凡……是他的轮回道统……压制了此地的规则……”
危机,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
那骷髅就这般跪伏在河边,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真正的雕塑。而林凡周身的气息,却在此刻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吸收了大量的黄泉死气与轮回道韵,加上之前的积累与生死间的感悟,他丹田内那枚九窍九纹的九品金丹,已然膨胀到了极限,表面光芒流转,混沌之气缭绕,发出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咚……咚……”之声!
金丹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璀璨的光芒从裂纹中透射而出!
一股远超金丹期的磅礴威压,开始不受控制地从林凡体内弥漫开来,引动四周的天地灵气(死气)疯狂向他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
“这是……要结婴了?!”青玄真人又惊又喜,连忙喝道:“所有人退后,为林凡护法!他要在此地冲击元婴!”
众人闻言,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连忙退到石窟边缘,紧张地注视着能量漩涡中心的林凡。
金丹破,元婴生!
这是修仙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是生命层次的又一次飞跃!凶险无比,但一旦成功,实力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凡的意识完全沉入了体内。他能“看”到自己的金丹正在寸寸碎裂,一个模糊的、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婴儿虚影,正在那破碎的金丹核心处缓缓凝聚!
无穷无尽的能量涌入,黄泉死气被《诸天轮回经》转化为最本源的轮回灵力,滋养着那脆弱的婴儿虚影。左眼中的碎轮碎片与识海内的轮回碑虚影,也投射出本源道则,融入那婴儿体内,要为其打下最坚实的道基!
然而,元婴之劫,并非仅仅能量积累便可。
心魔劫,悄然而至!
林凡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幻象。家族的屈辱,退婚的践踏,修行路上的艰险,同门陨落的惨状,玄冥宗无尽的追杀,以及那高高在上、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玄冥老祖……种种负面情绪、恐惧、执念、愤怒,如同滔天巨浪,要将他吞噬,将他的道心彻底摧毁!
“道心不坚,何以承轮回之重?”
“恐惧缠身,何以掌寂灭之威?”
“执念难消,何以定往生之序?”
一声声拷问,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识海炸响。
林凡紧守识海中那一点不昧灵光,轮回碑虚影散发出稳固的清辉。《诸天轮回经》的总纲在心间流淌。
“我所经历的一切,皆是我道之基石!”
“我所恐惧的,终将被我踏在脚下!”
“我所执着的,便是我要守护的秩序!”
“我心如轮回,包容万象,亦超脱万象!”
“寂灭非终点,涅盘方为新生!”
“元婴,凝!”
他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他体内爆发!那破碎的金丹能量与涌入的轮回灵力、道则碎片,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坍缩、最终……凝聚!
一个高约三寸、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混沌灰色、面容与林凡一般无二、双目紧闭的小小婴儿,赫然端坐于他丹田之中!
这元婴与寻常修士晶莹如玉的元婴截然不同,它通体流转着灰蒙蒙的光泽,仿佛由最本源的寂灭之气与轮回道则凝聚而成!其眉心之处,隐隐有一个微小的、与轮回碑一般无二的印记!左眼之中,亦有一点混沌之光,与林凡本体的寂灭轮回瞳遥相呼应!
寂灭轮回元婴!
就在这独特元婴凝聚成形的刹那——
“嗡!”
林凡识海内的轮回碑虚影光芒大盛,与那元婴眉心的印记产生强烈共鸣!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纯的轮回本源之力,自冥冥虚空中被接引而来,如同醍醐灌顶,疯狂涌入林凡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的肉身,滋养着他的神魂,稳固着他初生的元婴!
他的修为,在这一刻彻底冲破桎梏,稳固在了元婴初期!而且根基之雄厚,远超寻常元婴修士十倍不止!周身道韵自然流转,与这黄泉遗藏之地无比契合。
他缓缓睁开双眼。
左眼之中,混沌轮回之光内敛,却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死奥秘。右眼清澈明亮,道心通透。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虽然只是元婴初期,却让不远处的青玄真人都感到了一丝隐隐的压力!
“成功了!林师兄成功了!”
“元婴!是元婴气息!”
苏婉、赵大牛等人喜极而泣,激动不已。
青玄真人也是长长舒了口气,老怀大慰,眼中充满了激动与自豪。云海宗,终于出了一位如此年轻的元婴修士!而且还是凝结了前所未有、看似是寂灭轮回元婴的怪胎!
林凡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质变后的磅礴力量,以及对轮回法则更加清晰的感知,他对着青玄真人和众位同门,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坚定的笑容。
“辛苦师叔,辛苦大家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那条依旧跪伏在河边的黄泉骷髅身上。
心念微动,那骷髅仿佛接到了指令,缓缓站起身,幽绿的鬼火看向林凡,充满了顺从。它转身,指向黄泉河下游,那片更加幽深的黑暗区域,一股模糊的意念再次传入林凡脑海:
“核心……控制……离开……”
林凡瞬间明悟。这处黄泉遗藏,并非无主之地,其核心控制枢纽,就在下游!掌握了那里,或许就能彻底控制这处据点,甚至……找到离开这里的秘密通道!
他看向那幽深的 downstream,目光锐利。
恢复修为,突破元婴,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该是彻底探索这处遗藏,并寻找归途的时候了。
玄冥宗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第8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