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雯听得怔在当场,檀口微张:“怎会如此...”
小二叹了口气:“哎,这世道一直都是这样啊。
“别说那些当官的,就是那些学了些本事、发了点小财的人,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瞧不起他普通人?
“所以我开始才说姑娘您自然不属于普通人了。”
云雯不服气地反驳:“我和哥哥就从不这样!”
“正因为如此,像姑娘这样的人才是凤毛麟角啊。”小二指了指天上,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早就不把普通人当人看喽。”
云雯没再言语,心中有些不舒服。
小二继续说道:“这才哪到哪?不过是其中的一害罢了。”
“其中一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云雯问道。
小二凑近几分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这儿有个‘五害’的说法。”
“哦,不知这五害都是什么?”云雯适时地问起。
小二掰着手指细数道:“天灾、贪官、豪猾、盗匪和妖魔。”
他也是讲到兴起,不用云雯催促自顾自的继续讲道:
“天灾即为旱灾、蝗灾、水患等,一旦遇到,禾稼尽毁,饿殍遍野。
“豪滑则是劣绅与地痞无赖互相勾结,如同蛇和鼠同穴作恶,祸害乡里,欺压良善。
“盗匪也分两种,一种是占山为王、拦路抢劫的山贼,据险立寨、专劫掠过往行人商旅。
“还有一种便是大规模流窜的强盗,通常劫掠村庄、杀人无度。
“最后一种便是妖魔。”
“妖魔竟然排在最后?”云雯诧然。
“呵呵,想不到吧,这些年镇上死在贪官手里的百姓,可比死在妖魔手里的多得多。
“朝廷说的吓人,又弄出些什么‘猎妖人’,谁知是真是假,没准也是唬我们的呢....”小二打趣着说道。
“你懂什么?”云雯拍案而起,“你可知多少猎妖人为除妖而殒命?”
云雯柳眉倒竖,青丝无风自动,腰间双刀微微亮起灵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小二吓得腿脚发软,连连作揖:
“姑...姑娘息怒,小的也是胡说八道罢了,当不得真...”
王德轻轻按住云雯手腕,一股温和灵力将她躁动的气息抚平:
“小哥莫慌,我这妹子性子急了些,并无恶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小二抹了把冷汗,战战兢兢道:“不敢不敢,的确是小的口无遮拦了...”
“言归正传,那县衙是出了什么事吗?”王德问道。
小二巴不得转移话题:“说起县衙那事,据说是被人一夜之间...”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朝廷命官?知道是谁下的手吗?”王德问道。
“县里的的捕快查了几日,连个鬼影子都没抓着,真不知道这帮人干什么吃的。
“不过捕头已经将此事上报给梦阳城了,相信这两天就会来人查案。
“传言倒是五花八门的,有说是官场倾轧,有说是分赃不均...”
“对了!”,他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不少人在传,是那个叫苏沉的小子干的!”
“苏沉,长锋武馆的那个?”王德明知顾问。
“客官也听过?”小二来了精神,
“这小子本是咱们青石镇人士,家里就住在十里外的村子。
“前些年在梦阳城武馆学艺,不知怎地突然发狂,把馆主一家都给...
“说来也怪,我去年还见过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啊...”
王德眼中精光一闪:“哦?你还认得苏沉?”
小二一缩脖子,讪笑道:“这小子本就是这里的人,也算小有名气。
“我自然是认得他的,不过他可不认得小的。
“这小子也是可怜,家人被县令与刘家陷害而死。
“如今这些人竟相继遇害,没准还真与他有关。”
“他家人是如何被害的?”王德追问道。
小二偷眼瞥了瞥仍在生闷气的云雯,小心翼翼道:
“小的也是道听途说,据说他有一个小妹...”
待小二说完王德暗自点头,与苏沉所言倒是对得上。
王德没有立即结束聊天,继续问道:“既然县令遇害,新的县令也快来了吧。”
小二撇撇嘴:“横竖与咱们小老百姓无关。该交的税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那就没有正直一些的官员?”云雯忍不住插嘴。
“自然是有的。”小二点头,
“可这官场就像个染缸,能保住三分良心已是难得。太过刚直的,多半活不长久。”
王德饶有兴趣地问道:“死了这么多官,后来者就不怕?”
“怕自是怕的。”小二咧嘴一笑,“可过些时日风头过去,还不是照样...”
“看不出小哥还真有些见识。”王德赞赏地点头,取出一块碎银推过去。
小二脸上一红:“小的就是胡咧咧,当不得真。”
说着,匆忙退下。
待小二走远,王德见云雯仍嘟着嘴,不由失笑:“还在为方才的事置气?”
云雯委屈地绞着衣角:“我就是替哥哥不值嘛,你为了斩杀妖魔,数次差点遇险。
“这也就罢了,反倒被这些人这般轻贱...”
王德轻抚茶盏,淡然道:“此地毗邻中州,妖魔之祸不显。百姓未经其苦,难免有些想当然。
“我等除妖灭魔,原也不是为了他人称颂。”
“可他们怎能如此信口雌黄!”云雯气鼓鼓地道。
这小妮子生起气来王德也不好哄,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沉默片刻,她又小声问道:“那小二说的‘五害’,当真是那样?”
王德目光渐沉:“只怕...比他说得更甚。”
“朝廷为何不管?”云雯急道,“难道真不顾百姓死活?”
“倒也不是...”王德轻叹,“这些积弊虽重,一时却动摇不了国本。
“反倒是北州妖魔,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故而朝廷才会在北疆修筑要塞...”
他望向窗外夜色,声音渐低:
“朝廷求的是江山稳固...普通百姓的疾苦,确实未必能顾及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