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京城紧紧包裹。距离丑时还有一个时辰,这是一夜中最黑暗、最寂静的时刻,也是阴谋与杀机最为活跃的时刻。
郑伦府邸的书房内,烛火被刻意调暗。郑伦穿戴整齐,外面罩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布衣,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了利刃。他面前站着七八个神色凶悍的死士头目,这些都是他多年来用钱财和把柄牢牢控制的亡命之徒。
“消息确认了?”郑伦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确认了,老爷。”一个头目回道,“宫里传出的最后消息,冯公公确实只是被禁足在内侍省偏院,守卫不算特别严。我们的人还发现,坤宁宫外围的巡逻似乎比前两日稀疏了些,换防时间也略有调整,出现了片刻的空档。”这些“发现”,自然是蒙挚故意露出的破绽。
郑伦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那是对权力和生存的最后渴望。“好!天助我也!皇帝定然还未完全查明!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他扫视着众人,“丑时一到,宫内火起为号!你们各自带领手下,按照预定计划,冲击西华门、制造街道混乱,吸引禁军主力!我亲自带一队精锐,趁乱从那个空档摸进去,直扑坤宁宫!”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成,则富贵滔天;败,则九族俱灭!没有退路了!”
“愿为老爷效死!”死士们低声吼道,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皇宫,内侍省偏院。
冯谅独自坐在房中,望着跳动的烛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被软禁于此,与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但他能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压抑。他不知道郑伦会如何选择,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或者说,一个诱饵。皇帝的用意,他隐隐猜到了几分,这让他心底发寒。
谢知非并未入睡。她穿着整齐的常服,坐在榻边,摇篮里的承稷睡得正香。殿内烛光明亮,映照着她沉静的面容。她能听到殿外似乎比往常更“安静”一些,但这种安静,反而透着一种引而不发的肃杀。她轻轻拍着儿子,心中默念:“陛下,一切小心。”
紫宸殿。
李琮同样未眠。他站在巨大的京城沙盘前,沙盘上插满了代表不同势力的小旗。代表禁军的小旗已悄然移动到了最佳位置,而代表叛党的小旗聚集点,则被一个个红色的圈标记出来。
王瑾悄无声息地走进:“陛下,郑伦府内死士已集结完毕,看来是要按原计划行动了。我们安插的人回报,郑伦打算亲自带队偷袭坤宁宫。”
李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倒是省了朕一番功夫。告诉蒙挚,按计划行事,放他们进来,关门打狗。朕要活的郑伦,其他人……顽抗者,格杀勿论。”
“是。”
“西域,有消息吗?”
“尚未收到萧将军的进一步消息。”
李琮沉默片刻,目光重新投向沙盘。京城的棋局已至终盘,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而西域的那颗棋子,牵动着他的心绪,也关系着帝国未来的边陲安宁。
西域,边军大营。
萧煜在军医的精心调理下,精神稍好了一些,已能勉强坐起。他听着赵昆汇报清剿残敌和安抚周边部落的情况,偶尔给出一些指示。
“将军,您的身体……”赵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忧心忡忡。
“无妨,死不了。”萧煜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比起那些留在神殿里的弟兄,我已算幸运。”他望向东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我现在只希望,陛下那边……一切顺利。”
他深知,内部的蠹虫有时比外部的强敌更具破坏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京城的夜色愈发深沉,丑时,将至。
郑伦带着数十名精心挑选的死士,如同鬼魅般潜行在通往皇城的阴暗巷道中。他们屏息凝神,眼睛死死盯着坤宁宫的方向,等待着那约定好的火光。
皇城之内,蒙挚隐藏在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猛虎,锐利的目光扫过宫墙的每一个角落。他手下的禁军将士们,刀出鞘,箭上弦,无声地占据着各个制高点和要害位置。
紫宸殿中,李琮负手而立,望着殿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夜幕,看到那些正在蠕动的阴影。
“时辰,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