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让她忍不住又干呕了一下。
“这味儿……真是绝了。”
她嫌弃地皱紧眉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腌入味儿了,“不行,得赶紧把这层皮给搓了。”
她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条胡同,来到一家门面不大、但看着还算干净的大众浴池。
这年头,家里有洗澡条件的不多,澡堂子是老百姓解决个人卫生的主要去处。
交了钱和洗澡票,撩开厚重的棉布门帘,一股温热潮湿、夹杂着肥皂和淡淡消毒水气味的水蒸气便扑面而来。
虽然也有些闷,但比起火车上那复杂的气味,简直可算是清香了。
女浴池里人声不多,白茫茫的水汽弥漫,隐约可见模糊的人影在水龙头下冲洗,或是在长条板凳上搓澡。
何雨水找了个空着的淋浴头,拧开阀门,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地冲泻而下,打湿了头发,也冲刷着旅途的疲惫和污垢。
她仔仔细细地搓洗着,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洗去一身风尘和疲惫后,她感觉轻松了不少,但坐火车颠簸带来的肌肉酸胀感却依旧明显。
“同志,要搓背吗?还是推拿一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像是累着了。”
一个穿着浴池工作服的中年阿姨拿着搓澡巾走过来,热情地问道。
何雨水正觉得浑身肌肉发紧,尤其是肩膀和后背,又酸又沉,便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阿姨,给推拿一下吧,坐火车坐得浑身不得劲。”
“好嘞,躺这边来。”
阿姨引着她走到旁边一张铺着干净毛巾的窄床上。
何雨水依言趴下。
阿姨先是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这儿酸吧?火车上坐着就是受罪,血脉都不流通了。”
“嗯,是啊,感觉骨头都僵了。”
何雨水闷声回答,感受着那带着温度的手指精准地按压在酸胀的穴位上,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松快。
阿姨的手法很老道,沿着她的脊椎两侧,用掌根一下下地推拿着,力道均匀渗透。
何雨水能听到自己关节被按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伴随着阿姨有节奏的发力声和旁边哗哗的水声。
“放松,别绷着劲儿。”
阿姨一边推着她的背肌,一边闲聊似的说道,“年轻人也别太拼,该歇就得歇,你这身子骨,看着硬朗,里头亏得厉害,得多注意。”
何雨水闭着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
阿姨的手劲恰到好处,既缓解了肌肉的僵硬,又不会让人觉得疼痛难忍。
那双手仿佛带着魔力,将积压在她肩颈、后背的疲惫和紧张一点点揉开、化掉。
火车上那种仿佛嵌进骨头缝里的疲倦感,真的在这专业的推拿下逐渐消散。
推完后背,阿姨又让她翻身,简单帮她按了按胳膊和腿。
一套流程下来,何雨水感觉浑身暖洋洋、软绵绵的,像是被重新组装了一遍。
每个关节都灵活松快了许多,之前那种头重脚轻、浑身酸沉的感觉一扫而空。
“好了,姑娘,起来活动活动,感觉怎么样?”阿姨用毛巾擦了擦手,笑着问道。
何雨水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
“太舒服了,阿姨,你这手法真好,感觉魂儿都归位了,身上轻快多了!”
“舒服就行,以后累了就过来,阿姨给你按按。”阿姨乐呵呵地收拾着东西。
何雨水道了谢多付了三毛钱,穿好衣服走出澡堂。
外面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涤荡后的清爽。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自己焕然一新。
回到南锣鼓巷95号院时,天色已经擦黑。
院门口,三大爷阎埠贵像尊门神似的揣着手站在那里,似乎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何雨水的身影,他立刻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快步迎了上来。
“雨水?哎呦,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厂里任务重?”
阎埠贵先是习惯性地寒暄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郑重。
“雨水啊,今天这报纸上登的那事儿是真的?你跟傻柱,你们兄妹俩……真就……断亲了?”
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精光,紧紧盯着何雨水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由不得他不反复确认。
何雨水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波澜,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嗯,是真的,三大爷,报纸上不都写清楚了吗?”
她顿了顿,无意多谈,“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屋休息了,今天有点累。”
阎埠贵被她这过于平淡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以为她是在厂里加班累着了。
还没从工作的疲惫中缓过神来,或者本就不在意,他连忙顺着话头安慰道:
“哎,好好,快回去歇着吧,工作是重要,但也得注意身体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三大爷说!”
这话让何雨水对阎埠贵刮目相看,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阎老西吗?
不会是还想着自己嫁给他儿子吧!
若是打这个坏主意,以后怕是都得远离一些。
阎埠贵目送着何雨水进了中院,心里还在啧啧称奇,这何雨水,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
然而,
当何雨水出现时,各家门口议论纷纷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身上。
何雨水仿佛没有感受到这些灼人的视线,目不斜视地朝着自己那间小屋走去。
许大茂故意拔高了嗓门喊道:“哟!雨水你回来了,报纸上说你和傻柱断亲了,是真的啊?真不要你那傻哥了?”
他故意大喊让屋里的傻柱听的,就是为了气傻柱。
何雨水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道:“许大茂,你眼睛要是没用,可以抠出来当泡踩。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和何雨柱同志,从即日起,解除兄妹关系,各自婚嫁,经济独立。
互不干涉,你看不懂字,还是听不懂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