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寡妇抽泣着,肩膀微微耸动,偷眼观察着何大清的脸色,见他有片刻的迟疑,立刻加大了表演力度,泪水说来就来,顺着脸颊滑落。
“我……我一个妇道人家,被两个孩子这么指着鼻子骂,我心里能好受吗?
我当时也是气急了,就跟他们怼了几句……谁知道……谁知道那孩子气性那么大。
拉着雨水扭头就走,拦都拦不住!
我还出去找了一圈呢,街口巷尾都找了,没找到人,我还以为他们气消了自己回四九城了。
清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我要是知道他们会去睡桥洞,会差点……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把他们拉回来等你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身体软软地靠向何大清。
何大清看着怀里哭泣的白寡妇,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软取代。
他拍了拍白寡妇的后背,语气缓和了不少,带着点劝慰的意思:
“小白,别哭了,我也不是怪你,这事闹的,谁又能想到呢?
柱子那孩子,从小脾气是倔……唉,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别哭了,啊?”
何雨水冷眼看着,好家伙,舔狗基因怕是会遗传哦,傻柱这是随了何大清的根。
她原本以为何大清只是糊涂,被蒙蔽,现在看来,他是心甘情愿地被蒙蔽。
白寡妇这手段,这演技,比起四合院里那位秦寡妇,段位何止高了一筹?
秦寡妇好歹还带着点生活所迫的无奈和算计,这位白寡妇,则是纯粹的坏,偏偏还能把自己包装成最委屈、最无辜的那一个。
她看着何大清那只搂着白寡妇的手,看着他那副想要息事宁人、和稀泥的样子。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凉,为原主感到不值,一直盼望着这样的父亲回家。
难怪当年他能那么狠心抛下他们兄妹,原来不是他心硬,而是他的心。
早就被另一个女人用这种虚伪的柔情和眼泪,给泡软了,拿捏死了。
何雨水冷冷道:“爸,你觉得这事能过去?傻哥当年差点死在四九城的炕上,你觉得能过去?
他后来变得越来越浑,对你恨之入骨,你觉得能过去?
还是说,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哭的是她,所以我和傻哥当年受的罪,吃的苦,就可以轻飘飘一句过去了就揭过了?”
何大清张了张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看着怀里还在抽噎的白寡妇,那点愧疚又被烦躁取代:
“雨水,那你还想怎么样?那时候情况特殊,小白她也不认识你们,有点误会不是很正常吗?
现在不是都好好的?你哥不也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
何雨水几乎要笑出声来,“是啊,他好好地差点把老何家的房子送给外人,他好好地被人当成傻子耍了十几年,这就是您说的好好的?
白寡妇,你刚才说,你出去找我们了?
找了多久?
找了哪些地方?桥洞下面找了吗?
火车站找了吗?
你要是有心找两个半大孩子,在保定这地方,会找不到?
还是说,你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心安理得地回来了,巴不得我们冻死饿死在外面,再也别来打扰你们的好日子?”
白寡妇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何雨水对视,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何大清的怀里,含糊地嘟囔着:
“我找了,我真的找了,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何大清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保护欲再次占了上风,他皱着眉头对何雨水说道:
“雨水,少说两句,小白她当时也不容易,这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何雨水:“………”
怪我多嘴了。
自己一个穿越者就不该多嘴的。
“好,爸,我也不计较以前了,把房契给我吧。”
“房契?”
白寡妇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从何大清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眼神却瞬间充满了警惕和一种故作天真的疑惑,“什么房契?清哥,咱们家还有什么房契吗?”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攥紧了何大清的胳膊,何大清被白寡妇掐得一疼,思路却清晰了些,他叹了口气解释说道:
“就是我四九城老房子的房契,当年我离开的时候,柱子才十六,还没成年,按规定不能直接过户到他名下。
我就先把房契带在身边,现在他们都成年了,柱子也成了家,是时候把房契给他们了,那房子,本来就是留给他们兄妹的。”
“什么?你要把房契给他们?”
白寡妇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脸上的柔弱委屈瞬间被惊慌取代。
“清哥,你不能啊,你把房契给了他们,他们真的能给你养老吗?你想过没有?
柱子那孩子恨你入骨啊,你现在把房契交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老了,动不了了,指望谁?难道指望那个恨你的儿子吗?指望嫁出去的女儿吗?
清哥,你看看我们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有小虎,有小豹,这两个孩子虽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把你当爹看的。
他们才是你未来的依靠啊,你把四九城的房子给了那边的孩子,小虎小豹怎么办?
他们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了,这保定的房子这么小,将来两个媳妇怎么住?你让他们兄弟俩打光棍吗?”
何雨水在一旁冷眼旁观,适时地轻笑一声,嘲讽道:“爸,我说的没错吧?别磨蹭了,快把房契拿出来吧。”
何大清看着白寡妇那张因为急切而有些扭曲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
是啊,小白她……她真的在惦记这房契,也早就发现了。
而且听这口气,她已经把这房契视为他们母子三人的囊中之物了,那么,小虎小豹呢?
他们是不是也知道?
是不是也早就把这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划拉到了自己未来的规划里?
何大清猛地打了个寒颤。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小虎小豹是什么性子,他何尝心里没数?
那俩孩子,表面还算客气,可眼神里的疏离和偶尔流露出的不耐烦,他不是感觉不到。
他们从未真心喊过他一声“爸”。
以前他可以用孩子还小、害羞来安慰自己,可现在十多年过去,结合雨水的话和小白这急不可耐的态度,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如果真像雨水说的那样,等他老了,干不动了,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成了拖累……
小白或许还会看在多年情分上……不,看她现在这架势,情分在利益面前,屁都不是。
那到时候,小虎小豹会怎么对他?
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何叔”,下场会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