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声不想看他,更不想跟他说话,但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没有转身离开的道理。
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垂眸,避开他的眼神,越过他去按密码锁。
沈州白问:“为什么换密码?”
乔声没有搭理他,开了门,就径直准备进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
乔声猛地甩开他,“别碰我!”
“对不起。”他开口,“我向你道歉。”
乔声说:“没必要。我不在乎。”
沈州白垂眸,压下眼中苦涩的情绪,他说:“让我们先进去可以吗?延延睡了很久了,他很重,我快抱不动了。”
“你应该带着他回乔家,而不是来这里碍我的眼。”
“他不愿意。他想见你,他有话跟你说。”
乔声的眼神像是见鬼了,“你有毛病吧?我跟一个小屁孩无话可说,即便是有,也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你不怕我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吗?竟敢把他带过来。我看你真是疯了。”
说完,乔声转身进屋,直接将门带上。
突然,只听到沈州白发出一声憋闷的痛呼!
乔声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沈州白的手还扶在门框上。
她赶紧一把将门拉开,看到沈州白低着头,表情都痛得揪在一起,语无伦次的说:“你、你怎么不知道抽手?夹哪了了?快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去查看他的手指,右手五根手指,除了大拇指,其他无一幸免,全都拦腰截断般的一片青紫。
“你、你……走,我带你去医院。”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压根没想到他的手能扶着门框不松,那么用力的一带,要是自己的手在那儿,估计都该断了。
沈州白苍白着脸,努力克制尖锐的痛感带来的头晕目眩。
他将依旧睡得跟猪一样的乔延向前递了递,“先把延延弄下来。”
乔声只能接过来。
沉沉的肉墩子压在身上时,乔声都向后踉跄了一下。这小孩该减肥了,这么重!
她接过后,因为侧卧没有收拾,所以只能抱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将他放在了床上。肉墩子翻了个身,砸吧砸吧粉嘟嘟的小嘴,舒服的沉沉睡去。
乔声给他盖好被子,关上房门,走到客厅。
沈州白托着那只受伤的手,坐在沙发的客厅上。
他显然是疼懵了,额角都渗出了汗。
乔声半蹲在地上去查看他的伤口,原本漂亮修长的手指已经齐齐肿了起来,痕迹深处,变成了深深的黑紫色,
“去医院吧,这伤处看着挺严重……”
乔声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乔声,原谅我好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和压抑,不知是因为手太疼,还是心太疼。
乔声迟迟没有说话。
沈州白抱着乔声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然后他用极其压抑忐忑的语气问道:“你还要我吗?”
良久,只听乔声缓缓道:“不想要了。”
一句话,就让沈州白如坠冰窟。
“你骗人。你只是在生气。”
乔声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她轻轻推开他,然后给袁笑笑打电话,说明原因,让她来帮忙看下孩子。
袁笑笑很快赶到。
乔声换了身衣服,对沈州白说:“走,我陪你去医院。”
因为她的车送去保养,所以要开沈州白的车。
她走到那台她坐了无数次的黑色奥迪前,拉开了主驾的门,与此同时,沈州白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那个精致古典的小方包。
它静静地躺在副驾座的正中间,好像一个宣示主权的卫士。
乔声瞥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坐进了主驾座。沈州白抬手将那个方包丢进了储物箱。
他的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
轻咳一声,他解释:“你别误会,今天我们是去谈事情的。她本来坐的是她自己的车,但是半路她的车被人追尾了,我才过去接的她。你也看到了,季司南去的晚了点,不是我们单独吃饭。”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她倾身扯过沈州白右手边的安全带,快速帮他扣上。
淡淡的香味拂过鼻尖,激起一片痒意。
沈州白轻叹口气,没再继续说。
到医院挂急诊拍了片子,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说骨头没事,但有严重的软组织挫伤和淤青,开了些活血化淤和止痛的药。
“虽然骨头没什么事,但你这肿得挺厉害,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痛得厉害,就吃些止痛的药,回去冰敷一下,注意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来医院。”
两人对医生道谢。
回去的路上,气氛依旧沉闷。路过减速带颠簸时,沈州白轻微的蹙了下眉。
乔声虽然没看他,但还是听到了那声细微的抽气声,于是放慢了速度。遇到减速带会更加小心,后面车子便一路平稳地在她家的地库停下。
她看了眼时间,折腾到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本来脖子就酸痛,这下好了,一通折腾,只觉得快断了。
她只想快点下车回家睡觉。
结果,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一个力道拽住。
沈州白看着她:“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只要你别生气了,原谅我,行吗?”
他又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看得乔声心也揉成一团。
可是,她真的没这么大度。
她蹙着眉:“原谅你什么?是口无遮拦,还是被我撞到跟瞿天兰吃饭?前者,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既那样说了,说明你心里曾那样想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建立在各种复杂的关系之上,如果可以重来,我想我不会阻止你和徐莱交往。其实你说的没错,就是我毁了徐莱。我明知道她喜欢你,还故意跟你发生关系,确实是我不对。不过我也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后者,你就更不必愧疚了,陪老板吃饭本就天经地义,而且从你们的相处来看,那大概就是你们很平常的一顿饭,我没什么好说的。”
乔声一通话下来,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连她自己都信了,她就是这么想的。
但沈州白不信。
他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声声,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不信你不介意。”
“我介意你不还是说了做了吗?可见我的介意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是的,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誓言值几个钱?”乔声甩开了他的手,“我现在最不信的就是誓言。”
乔声说起伤人的话来,总是游刃有余。
短短一句话,简直把他全盘否定了。
沈州白的眼尾红红的,他低声问,“你真不要我了吗?”
“不要了。”
乔声说完,立即下了车。
她没有再看沈州白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去捧起他的脸安慰他。
她走到电梯口,等了会,发现沈州白没有跟上来。
电梯已经到达,她进电梯时,望向沈州白的车,那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
电梯门缓缓合上。
就在仅仅只剩一个缝隙时,乔声按下了打开键。
她简直是要被气死了。沈州白总是这样,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反正总有办法把她的心吊得七上八下!
那双眼睛,她是真想给他挖掉!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几步走到车上,嚯得拉开车门,昏黄的灯光立时亮起,沈州白低垂着脑袋,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
门拉开的同时,他抬起了头。
一双眼睛里,印出乔声生气烦躁又无可奈何的脸。
“上楼冷敷!在这坐着,手不想要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