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沉入云海,将天空渲染成绚烂的橘红和粉紫色。
两人用小炉子煮了简单的热汤,就着面包和剩下的野莓吃了晚餐。
山风渐凉,沈州白为乔声披上了外套。
夜幕逐渐降临,没有城市光污染的夜空,繁星格外清晰璀璨。
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他们并排坐在防潮垫上,裹着薄毯,仰头看着银河缓缓横跨天际。
沈州白说,徐莱从云山回来,找到他说,她不是乔家的亲生女儿,她拿出了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约莫四十的模样,面目清秀,眉眼之间确实与乔声有几分相似。
“乔声是被人强奸生下的产物,她的出生就是罪证。”
沈州白清清楚楚的记得徐莱说过的话。
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如同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又如何?”
徐莱说:“你不想报复她吗?你只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乔声的人生就可以即刻被摧毁。我在帮你啊,州白。”
“我不需要。乔声是谁的孩子,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得到,用不着你来帮。”
徐莱简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自己得到?得到?不是摧毁,是得到,是不是?沈州白,她那么对你,你还喜欢她是不是?”徐莱终于反应过来。
“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你敢说乔声报复你的行为,不是为了我吗?”
“你也知道她是为了你?徐莱,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乔声对你怎么样。而你又在做什么呢?发现些扑风捉影的事情就迫不及待想要毁了她,你对得起她对你的好吗?”
沈州白说这话时,眼中满是厌恶。
而他冷漠厌恶的眼神,如一把刀一样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被凌迟,被五马分尸。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他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她?!
她愤怒、委屈,屈辱至极!
于是她说:“好!你不去揭穿她,那我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又不是我姐!她只是一个罪恶的产物!她凭什么代替我的亲姐姐在乔家享受二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她根本不配!”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
下一刻,沈州白捉住了她的胳膊,他的眼睛沉静如水,他问她:“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把这件事烂肚子里!”
徐莱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做我男朋友,我要你娶我!”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过草叶发出的沙沙声和遥远的虫鸣。
“所以,你答应她了?”乔声侧头看他。
“权宜之计罢了。”
“你还真是精于算计。”
沈州白说挑挑眉,“不算计,怎么把你抢回来?”
“到你了。说说吧,跟你那个前未婚夫怎么认识的?该不会那天酒吧之后你俩就勾搭上了吧?我记得你跟我吵了架,那晚没回酒店……”
乔声只能去拧他的软肉。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跟他是相亲认识的。”
沈州白不屑的嗤笑一声,“他可真爱相亲。”
乔声翻了个白眼。
“不是。他跟你一样,一个两个的都把算盘打在我的身上。所谓的相亲是他故意安排的。”
乔声也是后来才知道,裴既明对她一见钟情。
酒吧里的一面之缘,他被泼了盆冷水,但他却并未放弃。
很快,他便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从乔远之那儿入手,一步步的接近她。
酒吧之后的初次见面,是在一个茶餐厅。
乔远之回馥城,她与薛婉去给他接风,临出门前,叮嘱了她一句,要打扮漂亮点。
乔声不以为意,她哪天出门不是精致漂亮的?但乔远之的刻意提醒,让她直觉道,这大概是一场鸿门宴。
车开到一半,她就想开溜。
但薛婉却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她早得了消息,车都没让乔声开,怎么可能给她下车的机会。
她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见到了裴既明。
“我给你接风,你拉我来相亲!乔远之,你是谁小叔?”
她趁着裴既明去洗手间的功夫质问他。
“不帅吗?”
“这是帅不帅的问题吗?我现在哪有时间谈恋爱!”
“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是有的。”
“我走了,觉得帅你自己谈吧!”乔声起身。
裴既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看来乔小姐确实对我不感兴趣。既然如此,不知乔小姐对深港那边的市场感不感兴趣?”
“什么?”
“据我所知,乔小姐的公司现在正在蓬勃发展,有意打通两岸三地的渠道。恰好,我对深港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如果乔小姐感兴趣,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合作的问题。”
乔声立马坐下,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脸,“谈!现在就谈!裴总想怎么个谈法,我很乐意奉陪。”
帐篷里透出温暖的微光,有萤火虫在不远处的草坪里闪烁。
沈州白笑容里有些酸涩,“所以你们就从合作谈到了恋爱?”
乔声点点头,“算是吧。主要……他确实……很会谈恋爱。”
“你说什么?”沈州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谁很会谈恋爱?”
他说着,上手挠她痒痒,不依不饶的要她重新说。
“痒啊!沈州白,不许挠了,呵呵呵呵……”
沈州白压上去,两人在天地间滚作一团。
星河流转,仿佛一幅永恒的巨大幕布笼罩四野。
乔声仰起头,看到浩瀚无垠的星空,极致的开阔与极致的亲密交织在一起。古老而原始的韵律在他们之间奏响,要与这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当最后的震颤归于平静,世界才仿佛重新回归。汗水微凉,呼吸渐缓,但紧密相拥的身体迟迟不愿分开。
乔声说:“我的过去和未来,都邀请你参与。你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如果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他吻了吻她饱满的唇瓣,哑声说道:“不用你杀,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
天色未明,山顶的空气沁着刺骨的凉意,却异常清新。
乔声在一阵轻微的晃动中醒来。
“声声,起来看日出。”
乔声挣扎着从帐篷里坐起来,沈州白为她披好了毯子,揽着她坐在帐篷外那块巨大的观景石上。
东方天际已经撕开一道深蓝色的扣子,其下弥漫着厚重的青灰色云海。
紧接着,云海的边缘开始被一道极细的金线勾勒出来,逐渐变得明亮、耀眼。
整个过程安静而壮丽。
两人并肩站着,眺望天际。
终于,一轮红日猛地一跃,从云层深处喷薄而出!万道金光瞬间穿透云海,将连绵的山峦、翻滚的云浪都染上了瑰丽无比的金红色,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新的一天开始了。”乔声喃喃道。
沈州白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该面对了,乔声。还害怕吗?”
她环抱住沈州白的紧实有力的腰,摇了摇头,“有你在,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