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利群听了,摇头说道:“我们村的水田和蓄水塘,都已经干涸了,这两天就要引水来灌溉。
等你的朋友,把资料从南京寄过来,再去制作引水装置,肯定是赶不上了。
再等到下一次的灌溉,时间还早。
所以,不用急于一时去打电话。”
宗且示听了,皱眉说道:“这次灌溉赶不上,不要紧。
反正暑假时间还长,我们走之前,能赶上就行。
只要在我们回南京前,蓄水塘里有水,就能安装水往高处流的装置了。”
秦关意听了,笑道:“等实验成功了,你回去,就有炫耀的资本了?”
宗且示听了,笑着夸赞道:“真厉害!
你不会读心术,竟然也能知道我的心思。”
梁小硕看着他,也笑道:“知道了新鲜事,不让做,不让说,能把且示哥哥逼疯了。
所以,不用不迟叔叔出马,谁都能猜到!”
宗且示听了,笑着抱起她,问道:“那你再猜猜,哥哥现在在想什么?”
梁小硕听了,马上说道:“你还在想:今天晚上就写信,让以群叔叔寄资料过来。”
宗且示听了,摇头说道:“写信,也是为了抽水。
还用你再猜?
我在想另外一件事,但是,一直没有想通。”
蒙不迟在一旁,早已施展读心术,读出了他的心思。
看着宗且示,他点头笑道:“不错,我也在奇怪这件事。”
说完,蒙不迟问史满平:“史叔叔,来凤阳之前,我们都有一个观点。
不管是凤阳京山公社,还是南京的双闸公社和沙洲公社,都是农村。
两个地方的农村,劳动和生活的场景,应该都差不多。
应该到处是鸡鸭鹅猪,虫鸟鱼蛙。
社员们,也应该在忙着除草犁田,施肥打药。
怎么在后梁村,全都看不到?”
见宗且示听了点头,史满平看了看两人,赞道:“你们叔侄俩,倒是默契。
且示心里想什么,不用讲出来,不迟一下就知道了!”
蒙不迟、宗且示听了,笑而不答。
史满平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江苏省和安徽省的农村政策,有所不同。
同一个安徽省,地区和地区之间,镇和镇之间,也有所不同。
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时期,政策也不完全一样。”
史利群听了,点头补充说道:“十年以来,我们公社的禽畜养殖规定,已经变了三次。
一开始,每家每户可以养两头猪,一头上交,一头自己吃,鸡鸭鹅随便养。
后来,不准个人养猪,由生产队集体饲养,年底上交后,有剩余再按人头分配到户,鸡鸭鹅按人头养,每人只能养两只。
再后来,生产队养殖的猪,浪费粮食又容易死,又改成由各家各户自己养,年底上交一部分,剩下的自己吃,鸡鸭鹅每人只能养五只。”
梁小博听了,边想边问:“养得那么少,想吃肉怎么办?”
史利群笑了笑,说道:“想吃猪肉,等到年底的时候,去供销社买。
有时候能买到,有时候买不到。
想吃鱼肉,要等附近几个水库,抽水灌田的时候,各家各户去抓。
抓多少,吃多少。
想吃鸡鸭鹅肉,除非杀自家养的。
要不然,就要等到过年过节,去供销社碰运气。”
梁小成听了,马上高兴起来,笑道:“这几天,就要灌溉了,就能去水库抓鱼吃喽!”
纪庄贤点头,笑道:“插秧之前,已经抽过一次水。
水库里的鱼,已经被抓了不少。
这次抽水,估计抓得不会太多。
不过,今天就能让小成吃到鱼。”
梁小成听了,觉得奇怪,问道:“水库里没鱼,怎么能吃到?”
纪庄贤看着她,又笑道:“上次灌溉,史爷爷、史叔叔和地勤哥哥他们,抓了七八十斤鱼回来。
我们一下吃不完,大鱼被腌起来,晒干了,慢慢吃。
今天,我们带了一条过来。”
梁小成听了,拍手笑道:“谢谢纪阿姨!”
宗且示听了,想了想,问道:“平时吃不到猪肉和鱼肉,不可以吃鸡肉吗?
史爷爷,小鸡苗只要半年时间,就能长大了。
你们家,连史奶奶,一共有六口人,应该可以养三十只鸡。
每个月,都可以吃五只长大了的鸡,再去补五只小鸡苗啊!”
史满平听了,摇头叹道:“谢谢且示,要真能这样,那就好了!
我们这儿,只有春季才有鸡苗卖。
其它时间,把鸡杀了吃,或是鸡生病死了,是补不到小鸡苗的。
而且,家家户户养鸡,大都为了让鸡下蛋,指望着用鸡蛋,换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回来。
所以,平时不会杀鸡,只有在家里办事,或者过年的时候,我们才能吃上鸡肉和鸡蛋。”
史地勤听了点头,补充说道:“好多人家,过年的时候,也舍不得吃鸡肉和鸡蛋。
有的时候,大人见小孩馋极了,会买一些鸡架和鸡头回来。
然后,和黄豆放在一起红烧,可好吃了!”
宗且示听了,幽幽地说道:“原来,你们吃一口鸡肉,比南京还要难!”
想了一下,他又问道:“有没有人家,老人、小孩和病人多。
为给他们加强营养,就偷偷多养几只鸡?”
纪庄贤听了,笑道:“前年年底,只准每人养两只鸡。
我们村里,还真的出了这种事!
村西头的周婶儿,家里多养的鸡,一时疏忽,没有藏好,不小心跑了出来。
正好赶上,利群和村里的会计、民兵队长、妇女主任路过,一下就发现了。
大家想装作不见,又怕人多眼杂,被别人举报。
于是,只好抓了多出来的两只鸡,把鸡翅膀和爪子捆了。
然后,挂在老周婶儿的脖颈上,在村里游走了一圈。
让她一边走,一边喊:‘打倒周春花,割资本主义尾巴。’
等游街结束,她多养的两只鸡,也被充了公。”
史利群想了想,笑道:“事后,我于心不忍,让庄贤,给了她十元钱。”
众人听了,先是觉得好笑,再品一下,就觉得心酸了。
宗且示笑定,问道:“后来,那两只鸡呢?”
史利群看着他,说道:“春节前,村里分来五个知青。
他们不在父母身边,看上去孤孤单单,怪可怜的。
队部就决定,分给他们一只。
然后,把另一只红烧出来,分给了村里的三个孤寡老人。”
侯佳佳听了,含泪笑道:“还是你们,心地善良啊!
自己家花十元钱,用两只鸡,帮了九个人。”
史利群叹道:“不这样,怎么办呢?
队长难当啊!
其实,不光是养殖禽畜的问题。
自留地的问题,调动社员劳动积极性的问题,都是管理难题。
哪一件事处理不好,都不行啊!
最难的是,每个生产队,都有好吃懒做的人,按照现行的政策,不好管,也管不了。
那些认真干的社员,同懒汉们一比较,拿的工分差不多,一下就没有积极性了。
总而言之,社员们生活艰苦,都是我们这些干部,没有做好啊!”
蒙豆豆听了,摇头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老百姓的生活有起伏,虽然不正常,但是也常见。
这件情况,任何一个国家,都避免不了。
与自然环境、地方政策、民风民俗,都有关系!
关键是,要尽快找到因地制宜、实事求是的办法。
然后,及时改进落实,改善社员们的生活。”
纪庄贤听了,点头说道:“不错!
我家有些亲朋好友,住在附近缺水的小岗村、小章村、严岗村和后李村。
那些村的自然条件,和我们后良村,也差不多。
有的时候,一些社员被逼急了,会要求,在生产队里设立生产小组。
关系好的人家,自愿结对,在一起干活。
生产组对生产队负责,自行安排生产,保证完成上缴的任务。”
史利群听了点头,说道:“目前,有这种想法的社员,不在少数。”
宗渝虎边听边说道:“依我看,这个办法不错。
既能提高社员们的劳动积极性,也能提高生产队和社员的收入。
有了这样的好办法,应该赶紧上报啊!”
史利群见了,摇头叹道:“我们生产队也提了,后来,大队和公社领导,怕这样执行会挨批,都不愿意当出头鸟。
劝我们,再等一等。
他们说,副业生产刚刚放开没几年,生活刚刚好过一些。
不能让暂时的困难,破坏了国家的大政策。”
侯佳佳听了点头,看着冷双显,问道:“对干校养鸡鸭鹅猪,应该没有限制吧?”
冷双显摇头说:“我们还没有去了解。
我想,应该和村里一样吧!
不过,我和指柔,暂时也顾不上,能把菜地种好,解决好生产生活的用水问题,已经算完成任务了。”
史利群点头,也说道:“有关干校,县里给生产队的要求是,配合冷老师和张老师,在生产队扎下根来。”
张指柔看着他,点头说道:“幸亏史队长事无巨细,处处帮助我们,为我们着想。
从劳动工具、化肥种子、拖拉犁耙,到锅碗瓢盆、烧煮铺垫、吃喝拉撒,一点一滴地教我们生产和生活的技能。
否则,我们这个先头部队,就要成先败部队了!”
史利群听了,笑道:“你们没干过农活,也没有在农村生活的经验,没人带着,怎么能行?”
史满平看着众人,也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困难,是正常现象。
我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顺手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张指柔点头,看了看大院门口,问道:“满平兄弟,弟妹今天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