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佐藤小二郎离开了南京,宗怀仁对冷双显说:“他特地来蒙家药铺,打听豆豆和地道的事情,背后的原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不如大家开个会,集思广益,研究一下?”
冷双显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马上找来曾慕云、温习、张指柔、蒙自然、侯佳佳七个人,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冷双显边想边说:“既然猜不出佐藤小二郎的行动目的,那就反着想一下:我们最不愿意看到他做哪些事情?”众人听了点头。
商量下来,最不愿意看到他做四件事:第一件,知道宗怀仁、宗渝虎、蒙自然、商首夫、侯佳佳都在学校;第二件,得到学校地道的结构图;第三件,得知金库里的秘密;第四件,凭借他的超常听力,窃听到的其他信息。
冷双显针对上述四点,建议道:“第一,艾叶与商首夫、蒙自然、侯佳佳一起,凭借记忆,画出佐藤爷孙的画像,让我们人手一份,并请侯佳佳施展通灵术,及时跟踪他们的动向;第二,宗前辈、宗渝虎、蒙自然、商首夫、侯佳佳尽量不要离开学校,以防不测;第三,召开全体师生大会,表彰宗前辈、冯照山、艾叶和周娴香四人在这次防谍行动中的表现,进行嘉奖,借以加强全员的防间谍意识;第四,从今天开始,在地道口和蒙家药铺,派人不间断值守。”
曾慕云听了,补充说:“师生大会上的表彰内容,不要说得太详细,以免人多嘴杂,给间谍以可乘之机。”
宗怀仁点头,说道:“值守的事,让四个侍卫牵头去做,学校的值班人员、射击兴趣小组人员配合值守。”
温习想到最近间谍活动频繁,担心战争迫在眉睫,他说:“会上,我们还要再次宣传防空警报知识,让大家烂熟于心。”大家点头赞同。
几天后,在表彰大会结束之前,温习重申:“第一次拉响的是预警警报,鸣36秒,停24秒,重复3次为一个周期,时间为3分钟;第二次拉响的是空袭警报,鸣6秒,停6秒,重复15次为一个周期,时间为3分钟;第三次响的是解除警报,连续鸣响3分钟。”
接着,他请王守常用学校的上课铃声,给师生们作了一次示范。
大会结束后,学校开始放暑假。门卫室里,留下了一个侍卫、一个校务值班人,负责值守和日常的招生工作。
没过几天,各大报纸登出了“七·七卢沟桥事变”的消息,到了七月底,又传来北平、天津失守的消息,日军开始全面进攻华北了。
众人得知消息,见政府军的防线如此脆弱,不堪一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大为震惊。
接下来的几天,南京城内那些敏感的有钱人,陆续开始跑反。
学校的门卫室,突然忙了起来:不断有学生家长前来办理退学手续,同时,有一些老师也提出了辞职申请。
校长室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研究了最新的局势,以及学校出现的新情况。最后作出决定:第一,再次对全校师生,介绍了双闸和沙洲圩分校的情况;第二,对于选择前往分校的师生,即刻予以办理转岗、转学手续;第三,对于坚持退学、休学的学生,一律批准,并及时退还已缴学费;第四,对于辞职的老师,作适当挽留,实在挽留不住的,批准其辞职申请,工作两年以上的,加发半年的工资;第五,没有参加跑反的师生,需要密切关注新的编班信息,以便及时衔接新学期的教学和学习事宜。
会议当天,有一位老师、两位学生去了沙洲圩分校,一位学生去了双闸分校,另外有十七位学生退学、休学,两位老师辞职。
1937年8月15日,下午一点左右,梁九斤刚吃了午饭,拉了侯佳佳去操场。他一边往天上看,一边高兴地说:“飞机,飞机。”
侯佳佳仰着头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揉着后颈笑道:“九斤,你想看飞机,姐姐带你去画报里找。”梁九斤听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仍然盯着天空看。
侯佳佳见了,想到他听力异能,心想:莫非真的有飞机飞过来?于是,马上施展通灵术,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果然看见,有两架日军飞机,自南往北,朝中华门城堡方向飞过来。
想起画报上看到的日本轰炸机,她立即意识到:“日军飞机来轰炸南京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侯佳佳大叫一声:“九斤,快跑!”话音刚落,中华门城堡方向,响起了刺耳的预警警报声。
侯佳佳拉着梁九斤,很快跑进了学校地道,后院里的众人,跟着他们也陆续躲了进来。
没过多久,地道外响起了空袭警报。紧接着,学校附近,传来了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就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提前躲进了地道,用手捂住了耳朵,梁九斤还是被炸弹的巨响,吓得大哭不止。
直到下午四点,空袭结束警报才响了起来,众人陆陆续续走出了地道。
8月16日,《中央日报》、《新民报》登出新闻:15日下午13时10分,日军派出二十架轰炸机,空袭了南京城,中国空军飞机起飞迎战,高射炮猛烈开火。
新闻里,详细罗列了日军的暴行:日机强行冲入南京城区上空,扫射、轰炸了明故宫机场、大校场机场、八府塘、第一公园、大行宫、新街口等军事设施和人口密集处,造成了一大批建筑物受损,军民伤亡数十人;在当天的空袭中,午朝门落下的一枚炸弹,没有爆炸;城南郊外落6枚炸弹,没有发现人员财产的损失;马路街一电线杆被炸毁,幸亏已经停电,否则,将祸及附近的居民;马府街落一枚炸弹,没有爆炸;止马营4号被击中,房屋被炸开一个窟窿;泰仓街4号的一个女佣、七里街21号的住户祖义良被日机机关枪射伤;火瓦巷47号一个15岁的女孩周阿罗,脑后被日军机关枪击中受伤;下关宝塔桥有两人被击伤;东石坝街被日机机关枪扫射两次,房屋受损。
下午,宗怀仁与南京军方联系得知:国军的防空部队,利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对日军的空袭进行了反击:位于青龙山阵地上的三七高炮,连发三弹随即命中敌机并将其击落;守卫明故宫机场的七五高炮,守卫大校场机场的三七高炮、二公分高炮,面对来袭的日机,火力全开,击伤敌机2架,其中1架被击中方向舵,另有1架被击中油箱;守卫金陵兵工厂的高射炮也击伤敌机1架;根据军方统计,昨天一共计击落敌机6架。
8月28日,众人在后院收听广播:8月19日,日军飞机两次袭击了南京城区:第一次,7架飞机攻击轰炸了南京兵工厂、火药厂等处,空军起飞狙击,击落一架日机;第二次,14架日机袭击参谋本部、陆军军官学校、大校场机场和中央大学,中央大学的图书馆、礼堂及化学试验室毁坏严重,有些炸弹落在机场附近的村庄,炸伤、炸死中国村民多人。
奚晓丹的女儿武知航听着广播,吓出了一身冷汗,抚着胸口说:“幸好听了佳佳的话,没去国立中央大学报到,我才渡过了一劫。”事后,她决定休学一年,留在花露南岗学校避难。
第二次空袭发生以后,南京居民空前紧张,跑反的人群中间,除了有钱人,有了不少普通老百姓。
花露南岗学校是私立性质,学生主要来自富裕家庭,十有八九已经跑反;老师中间,外地人居多,因牵挂家人安危,也跑反了不少。
统计下来,有三分之一的师生参与跑反,或者去了分校,其中:一位老师、十二位学生去了沙洲分校;一位老师、四位学生去了双闸分校;另外,有七位老师辞职,一百零三位学生退学、休学;学校按照规定,对他们做了相应安排。
与此同时,校长室决定:原定于8月20日的开学典礼,推迟到8月23日进行,为保证师生们的安全,开学以后,课堂全部设立在学校的地道里,原则上,一律带饭在学校吃午餐,小学部的同学,上下学的时候,必须由家长接送。
因及时采取了上述措施,初步稳定了师生队伍,花露南岗学校还保有师生近二百人。
23日,学校正式开学。没想到,刚刚开学四天,8月27日凌晨4点多钟,众人在睡梦中,被预警警报惊醒,接着,爆炸声在学校附近多次响起。当天上午,没有几个学生来上课。
第二天,《中央日报》报导:8月27日凌晨,有8架日机,分两批袭击了南京兵工厂、国民政府卫生署、中央大学实验中学、省立第三医院、城南的居民区、宪兵团驻地和东郊卫岗的遗族学校等地,城墙内外,燃起多处大火,炸毁房屋500余间,被炸死、烧死的平民达数百人。
愚园三太太宋秀珍的弟弟,和两个邻居,在这场空袭中被炸死,另外,附近还有十几人被炸伤。
温可可、宋软仪和宋佳妮得知消息,赶去帮忙处理丧事。回来后,温可可请示校长室,想让宋秀珍到地道里住。
冷双显见师生数量急剧减少,地道里多出了一些土室和过道空间。他马上与曾慕云商量,同意了温可可的请求。
28日,又有五十几名师生办理了转校、离校手续,其中:一位老师、七位学生去了沙洲圩分校的;一位老师、五位学生去了双闸分校;一位老师辞职,三十九位学生退学、休学。
之后的一段时间,日机空袭不断,师生陆陆续续又走了一些。期中考试以后,三个校区的师生人数,逐步稳定下来,其中:沙洲圩有老师四人,新生和转学生二十三人,由刘斛梗负责;双闸分校有老师三人,新生和转学生十七人,由新聘的负责人武知谋负责;花露南岗有老师二十二人,学生一百三十七人,负责人不变。
这时,在学校地道避难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师生,还住进了一百多个邻里。
其中大多数人,是家里没有防空洞,或者在日军空袭中受伤、需要救治的邻居,蒙家药铺已经派了蒙自由和唐三七进驻地道。
教学之余,蒙自然、商首夫和林允娇三人,带着同学们为邻居服务,教他们地道居住知识,并逐步配齐生活必需品。
侯佳佳经常帮叶双枝一起,带梁九斤、冷静、林平平玩。梁九斤喜欢围着地道的厨房转,原因是:周娴香带着几个邻居妇女在里面烙大饼,吃起来方便。
接近11月底,由于两个多月以来,日军对南京城进行了频繁的空袭,大家对防空警报已经习以为常。警报一旦解除,会走出地道透气,等警报响起,再躲回地道。
侯佳佳每天要施展通灵术做两件事:第一,判断防空警报是否误报;第二,观察佐藤爷孙的动向。
梁九斤跟侯佳佳玩得时间长了,学会了听飞机马达的声音。听到了,他就会说“马达,马达”,两人经常比赛,看谁先知道飞机来了,有的时候,侯佳佳先知道,有的时候,梁九斤先知道。
28日上午,防空警报刚响,梁九斤正吃着大饼,只见他耳朵一动,慢腾腾地说:“马达,两个马达。”
侯佳佳施展通灵术一看,笑道:“错了,只有一架飞机。”
梁九斤听了摇头,又说:“马达,两个马达。”侯佳佳不敢小看他的听力,施展通灵术再看,一下跳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大声叫道:“梁爷爷回来了!”
冷双显听到防空警报声,又看到侯佳佳叫着往外跑,担心出事,忙伸手拦住她。
侯佳佳甩开他说:“双显叔叔,这是误报!有两架日本侦察直升飞机从两个方向飞过来,不会轰炸南京城。一架上面,是日本人侦察兵,另一架上面,坐着梁爷爷。”
冷双显听了,也兴奋起来,跟着侯佳佳、梁九斤就跑出了地道。刚跑到操场,果然看见一架直升侦察飞机,在操场上慢慢地飞落。
机舱门打开,梁有余带着四人,从飞机上搬下不少行李,然后,对驾驶员挥了挥手,示意直升机向西北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