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手指在面板上划出一道血痕，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字：“……还活着吗？小子……我在看着。”
他愣住了。
这行字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的地方挤过来的信号。加密专线居然通了。不是全频通讯，也不是常规频道，是赵铁锤单独推过来的一条私信流。
他猛地抬头，透过破碎的观察窗往外看。
远处，飞船残骸之间，一道机甲轮廓正高速逼近。深灰色涂装，右臂加装了重型液压钳，背后有明显的维修补丁——是“铁砧号”，赵铁锤的机甲。
它没有开启外部灯光，也没有发出任何语音信号。但在接近的过程中，驾驶舱下方的应急灯开始有节奏地闪烁。
滴、滴滴滴、滴——
是摩尔斯码。
走——别回头。
陈渊喉咙一紧，手指立刻拍向通讯键。“老赵！别过来！我还能动！你快回去！”
没声音传出去。
语音模块早就坏了，自检页面一片红。他换手动输入，想发文字消息，可刚敲下两个字，系统又卡住。
外面，“铁砧号”已经冲进敌阵边缘。
三架海盗机甲正围着“铁疙瘩”准备回收，其中两台已经展开机械爪。但它们突然警觉，迅速调整姿态，武器对准了来者。
赵铁锤没减速。
推进器全开，机体像一颗炮弹一样直冲而来。
海盗头目在旗舰上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又来一个送死的？给我集火，把他也打下来！”
命令下达，数道能量束划破空间，直奔“铁砧号”。
赵铁锤在驾驶舱里猛拉操纵杆，同时按下能源切换按钮。所有非战斗系统瞬间关闭，电力全部注入推进和装甲稳定。
机甲速度再提一截。
他盯着前方三艘围拢的战舰，嘴角咧开。“老子教出来的徒弟，轮不到你们糟蹋！”
说完，他手动关闭了逃生协议。
倒计时启动。
自毁程序进入最终锁定阶段。
陈渊在驾驶舱里看得清楚，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疯狂拍打控制面板，试图强行接通通讯，哪怕只是一秒。
可什么也发不出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化作流光，撞向敌阵中央。
爆炸发生前一秒，“铁砧号”的应急灯再次闪了一下。
还是那三个字：走——别回头。
然后，强光吞没了整个画面。
轰——！
冲击波席卷废墟，金属残片四散飞溅。陈渊所在的“铁疙瘩”被掀翻半圈，驾驶舱剧烈震荡，安全带深深勒进肩膀。
他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
等意识回笼，外面已是一片死寂。
尘埃缓缓落下，照亮的是两台瘫痪的海盗机甲，以及一艘失去动力的战舰。引擎熄火，外壳裂开，还在冒着烟。
他眨了眨眼，脸上全是血。
耳机里传来一段断续的音频：“……活下去……替我……看看……新世界……”
声音很轻，像是风里的灰烬。
陈渊没动。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还在抖。手掌贴在驾驶舱壁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低声说：“我看见了……师父，我看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又有引擎声响起。
海盗舰队重新集结，几艘战舰开始调整位置，炮口缓缓转向这边。
陈渊没看那边。
他的视线落在控制面板上，那个显示“非对称作战模式——启动准备中”的提示还在。
之前他试过一次，没成功。系统提示需要双人协同授权，其中一个必须来自维修区主控终端。
现在，那个终端已经随着“铁砧号”一起炸成了碎片。
但他忽然伸手，按下了确认键。
“不需要授权了。”他说。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警告：【单人强制启动将跳过安全校验，可能导致核心过载】
他直接点了“继续”。
进度条开始走：1%……5%……
外面，一架新的海盗机甲从战舰底部驶出，手持切割刃，朝“铁疙瘩”缓缓靠近。
陈渊盯着充能进度，右手握紧操纵杆。
左腿单驱模式还在运行，虽然不稳定，但还能动。粒子炮上次用了最后一击，现在正在缓慢充能。
8%……12%……
他低头看了眼能源读数。
9%。
不够打两枪。
但他不打算打两枪。
只有一枪的机会，就必须命中指挥舰。
他开始调取之前记录的海盗舰队阵型数据，手动标记可能的指挥节点。虽然大部分传感器失灵，但还有几个残余节点能捕捉热源变化。
15%……19%……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机械足踩在残骸上的震动，通过机体传到驾驶舱。他能感觉到每一次落地的频率。
对方停下了。
应该是发现了他在准备武器充能。
下一秒，那架机甲举起手臂，炮口对准“铁疙瘩”的头部。
陈渊没躲。
他不能躲。
躲了就打不中。
他只等那一秒。
30%……35%……
海盗机甲扣动扳机。
能量束射出的前0.3秒，推进器会有微小预热波动。
这是唯一的机会。
41%……44%……
对方炮口亮起蓝光。
就是现在！
陈渊猛地推动操纵杆，左腿驱动全开，机体向侧前方冲出半米。能量束擦着驾驶舱上方掠过，烧红了一片装甲。
同一时刻，他按下粒子炮发射键。
充能进度47%，未满。
但已经够了。
赤红光束从左肩喷出，划破烟尘，直击远处一艘中型战舰的舰桥下方。
那里，正是他标记的指挥链薄弱点。
爆炸火光腾起，那艘战舰瞬间失去平衡，开始倾斜。
海盗头目的声音在频道里怒吼：“谁让你们放他开火的？！给我压上去！把他拆了！”
更多机甲开始逼近。
陈渊靠在座椅上，喘着气。
粒子炮冷却中，短时间内无法再用。左腿驱动系统温度报警，随时可能停机。
他抬手抹了把脸，血混着汗，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暗红。
驾驶舱外，敌人越围越近。
三台，五台，七台。
炮口全都对准了他。
他没动。
只是把手放在启动开关上，准备尝试第二次充能。
哪怕只剩1%的电，也要再打一枪。
外面，第一台海盗机甲举起了切割刃，缓缓靠近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