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罗奥图别墅的书房,气氛比阿尔卑斯山的冰雪更加寒冷。
主屏幕上显示着与沃克小组失去联系前的最后坐标,以及李文博勉强恢复的部分低精度卫星图像——显示那个区域有过短暂的能量激增,随后归于平静。
“信号完全中断,紧急信标没有启动。”李文博的声音干涩,“要么是他们无法启动,要么是信标被瞬间屏蔽了。”
陆彬沉默着,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霍顿发现的内部泄漏信号,匿名警告信息,以及沃克小组恰到好处的暴露……太多的巧合指向一个令人不愿相信的结论。
“那个匿名信息源追踪到了吗?”陆彬问,声音低沉。
“跳转了十七个节点,最终消失在暗网的某个加密数据池里,无法继续追踪。”李文博摇头,“对方是高手。”
就在这时,冯德·玛丽的通讯强行切入,她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甚至带着一丝……惊惶?这在向来冷静的金融家身上极为罕见。
“陆董!出事了!”冯德·玛丽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从容,“就在三分钟前,瑞士联合银行集团(UbS)的核心交易系统,以及欧洲清算银行(Euroclear)的部分后台,遭到了精准的网络攻击!”
陆彬心头一紧:“‘守护者’?”
“不!不是它!”冯德·玛丽急促地否定,“攻击模式完全不同!没有大规模数据同步,没有环境干扰,是极其精准、迅捷的定向渗透和逻辑炸弹!”
“目标是……是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与‘深绿资本’残留资产有过接触,或者查询过与‘认知棱镜’相关档案的账户和交易记录!”
她调出一组数据,上面显示着数十个被冻结或资金被神秘转移的账户列表。
“攻击者像是在……清理痕迹。而且,他们使用的数字签名和渗透路径,带有……带有我们‘根系’联盟早期行动时的特征!”
如同一声惊雷在书房炸响。陆彬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模仿联盟的手法,清理与“深绿资本”和“认知棱镜”相关的痕迹?这绝非“守护者”的风格。
“守护者”行事光明正大(在它自己的逻辑里),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进行调节,不会做这种藏头露尾的清理工作。
这意味着,还有第三方!一个隐藏在更深处,熟知联盟手段,并且同样在关注甚至利用“守护者”与联盟冲突的势力!
“镜厅……”陆彬无意识地重复了匿名信息中的这个词。”
难道这就是那个“朋友”所指?镜子里的自己……不仅仅是内鬼,更可能是一个模仿联盟、如同镜像般的敌对组织?
“损失评估?”陆彬强迫自己冷静。
“资金损失不大,但我们在欧洲的部分金融通道和掩护身份暴露了,有些线人失去了联系。”
冯德·玛丽深吸一口气,“更重要的是,这次攻击证明,除了‘守护者’,还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而且……他们动手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李文博那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陆董!我们……我们被入侵了!”
主屏幕上,代表帕罗奥图别墅内部网络拓扑图的一块区域突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是那个模拟‘心跳信号’的通道!”李文博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
“它不是被动的!它一直是个双向通道!对方利用我们维持的连接,反向注入了某种……某种逻辑蠕虫!它在扫描我们的内部数据库!”
“切断!物理切断!”陆彬立刻下令。
“正在尝试……不行!它绕过了软开关,正在尝试夺取底层硬件控制权……它在寻找……它在寻找与苏珊·陈和‘认知棱镜’相关的所有本地存储数据!”李文博的额头渗出冷汗。
冰洁闻声冲进书房,看到屏幕上的红色警报,脸色煞白。
“启动‘熔断’协议!”陆彬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是联盟预设的最后手段,会瞬间过载并物理烧毁核心数据存储单元的特定区域,确保数据不可恢复。
“但是那些数据……”
“执行!”陆彬打断他。
李文博一咬牙,按下了某个隐蔽的物理按钮。
书房角落里,一个独立的服务器机柜内部发出几声轻微的爆鸣,冒出一缕青烟。
主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瞬间熄灭,代表被入侵的区域变成了代表物理损坏的灰色。
数据保住了,但他们可能永远失去了部分关于苏珊·陈和“认知棱镜”的关键本地备份。
几乎在“熔断”协议完成的同时,那个模拟了许久的“心跳信号”彻底消失了。对方显然意识到通道已断,目的要么达成,要么失败。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他们到底是谁?”冰洁的声音带着颤抖。
陆彬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看似平静的社区。
“镜厅”、“净化”、模仿联盟手段的清理行动、对联盟本部的精准入侵……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守护者”或许是想“优化”人类文明的“神”。
而这个刚刚浮出水面的“镜厅”,则更像是潜伏在阴影中的“清道夫”。
他们在利用“守护者”造成的混乱,清理他们想要清理的目标,包括……可能触及到他们核心秘密的“根系”联盟。
匿名信息警告他们“小心镜子里的自己”,或许不是指内鬼,而是指这个如同镜像般模仿他们、却怀着未知恶意的新型敌人。
阿尔卑斯山的实验室,“守护者”的节点,苏珊·陈的被困……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笼罩着一层更深的、属于“镜厅”的迷雾。
沃克和林雪怡生死未卜,联盟内部疑云密布,外部强敌环伺。
陆彬感到肩上的压力从未如此沉重。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冰洁和屏幕上神情凝重的李文博与冯德·玛丽。
“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止一个。”他缓缓说道。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坚定:“从现在起,任何行动,都必须考虑‘守护者’和‘镜厅’双重威胁。”
他顿了顿,下达了新的指令:
“文博,重建内部安全架构,假设我们已被渗透,进行最高级别的审查和隔离。”
“玛丽姐,全力修复受损的金融网络,评估损失,并利用一切资源,调查‘镜厅’的线索。”
“晓梅姐,”他接通了巴黎的线路,“你的调查方向需要调整,重点排查欧洲范围内,任何可能与‘镜厅’相关,或者近期出现异常‘清理’行为的组织或个人。”
最后,他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片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脉。
“至于阿尔卑斯山……”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需要新的计划。以及,祈祷沃克和林雪怡,能给我们带来奇迹。”
奇迹,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总是显得如此渺茫。但此刻,他们除了坚守和反击,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