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清晨的实验高中,仿佛一位刚从浅眠中苏醒的少女,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金色晨曦里。昨夜残留的露珠,如同不舍离去的泪滴,缀在道路两旁矮灌木的叶尖上,在初升朝阳的照射下,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混杂着远处食堂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包子面点的暖香,深深吸入一口,便能唤醒沉睡了一夜的肺腑。
夏语踏着这清新的晨光,走进了高一(15)班的教室。时间尚早,教室里的人还不多,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埋头苦读或是抓紧最后时间补觉的同学。阳光透过东面明亮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在擦得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这束光柱里无声地、慵懒地舞动。
他的同桌吴辉强已经坐在了位子上,正对着桌上一袋包子和小半杯豆浆“埋头苦干”。听到脚步声,吴辉强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油渍,看到是夏语,含糊不清地打着招呼:“哟,老夏,来了?”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顺了顺气,这才问道,“你吃过早餐了没有?”
夏语将自己的书包从肩上取下,随意地放在椅子旁,然后在吴辉强身边坐下。他看着吴辉强桌面上那即将被消灭殆尽的“战利品”,故意撇了撇嘴,打趣道:“强哥,你这都快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才想起来问我吃没吃?这点关怀,未免也太滞后了吧?一点诚意都没有。”
吴辉强闻言,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食物残渣却无比爽朗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夏语的肩膀,力道依旧没个轻重:“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你想吃,还怕没得吃吗?”他朝夏语的课桌努了努嘴,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喏,昨晚给你买的‘战略储备粮’,还有一大堆呢!叫你带回家里去,你又死活不肯,嫌麻烦。我没辙,只好自己拿了一部分回宿舍,剩下的,喏,全给你塞抽屉里了!够你吃好几天的了!”
夏语疑惑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课桌抽屉。
这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原本应该存放课本练习册的狭小空间,此刻被各式各样的零食塞得满满当当,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到一丝空隙。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挤在一起,鼓鼓囊囊,仿佛再稍微施加一点压力,这个小小的抽屉就会不堪重负地爆开。
夏语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指着那“壮观”的景象,对吴辉强说道:“大哥……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啊?你这是把我抽屉当超市货架了?我的练习册跟书呢?你让它们去哪儿流浪了?”
吴辉强嘿嘿一笑,指了指夏语的椅子后面:“放心,你的宝贝书包可以放在你的椅子后面。”他又拍了拍自己同样鼓囊的抽屉,“至于你那些放在抽屉里的书跟练习册,暂时在我这儿寄存着!哥们儿够意思吧?给你腾地方!”
夏语被他这番操作弄得哭笑不得,扶额道:“大哥,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把这‘爱心粮仓’直接安置在你自己的抽屉里啊?那不是更省事?”
吴辉强把脖子一梗,摆出一副理所当然、正气凛然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怎么行!这零食是我吴辉强买给你夏语吃的!意义非凡!当然得放在你那里,才能时时刻刻提醒你,这是你强哥我对你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关爱!放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
看着他这副“义正辞严”地胡说八道的样子,夏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妥协道:“行吧行吧,看在你昨晚确实救了小弟一命,功大于过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和侵占我课桌空间的‘恶行’了。”
吴辉强这才心满意足地嘿嘿一笑,将最后一个包子整个塞进嘴里,两颊撑得鼓鼓的,像只储食的仓鼠。他费力地咀嚼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咽下食物,贼兮兮地凑到夏语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探究的意味:
“哎,对了,老夏,昨晚不是说好了,你跟你家人商量完捐款数额,就给我发信息的吗?我怎么等到眼皮打架,手机都快盯出洞来了,也没见着你半个标点符号啊?啥情况?放我鸽子?”
夏语被他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哦!你说这个事情啊!瞧我这记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昨晚回去是跟我爸妈还有我哥说了,他们也挺支持捐款的。我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数字,“捐一千块。”
“什么?!一一一……一千块?!”吴辉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意识到这是在教室,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从指缝里挤出气声,“我的老天爷!老夏!你……你这也太狠了吧?!一出手就是四位数?!你这是要凭一己之力,把全班同学的捐款数额都给比下去啊?!也太高调了吧!”
夏语连忙伸手拉住他,示意他冷静,别引起周围同学的注意。他低声解释道:“你小点声!一千块……也不算很多吧?我家里人的意思是,毕竟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班长到底生了什么病,需要多少钱,都是未知数。所以,先捐这么一点,表达一下心意和支持。等后面如果了解到实际情况,确实需要更多帮助,那到时候我们再根据情况追加嘛。现在盲目捐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你说对吧?”
吴辉强听着他的解释,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缓缓放下捂着嘴的手,看着夏语平静而真诚的眼神,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还是老夏你……和你家人,想得周到,人也仗义!动不动就上千……我猜班上估计很多同学,可能都是打算从自己的生活费或者零用钱里省出一点来捐,估计很少会像你这样,特意跟家里人商量,动用‘家庭资金’的。”
夏语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不会吧?这种事……不跟家里说一声吗?那……那单个同学能捐的数量,估计就不会很多了啊?”
吴辉强靠在椅子背上,耸了耸肩,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分析道:“平均下来,一个人能捐个一百到两百块,我觉得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很可能已经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老夏家这么开明,而且……呃,这么支持啊?”他及时把可能涉及“家境”的词汇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
夏语对吴辉强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反驳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咱们班上,比我家条件好的同学多了去了好吗?你看阿龙,阿华他们家……”他朝王龙和黄华空着的座位方向示意了一下,“哪个家里不是标准的小康之家,甚至更好?捐款这种事,看的是心意,但也跟家里的支持和观念有关吧。”
吴辉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又把身体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世故的洞察:“家里有钱,跟肯不肯捐款,尤其是通过学校、通过老王这种方式来捐,那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有些人可能宁愿私下里想办法帮忙,也不愿意在这种公开场合、尤其是老王主导的事情上出头。”
夏语抿了抿嘴唇,眼神里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愿意相信善意的那份坚定:“我觉得……他们应该都不会小气到哪里去。毕竟是自己班的同学。不信你到时候看着吧。”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而且,我觉得,如果最后统计上来的捐款总额太少,达不到老王的心理预期的话……他估计还会再次出现在教室里,就这个事情,再说一次,再强调一回。你信不信?”
吴辉强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不屑和笃定的神情:“哼,你是了解老王的。但我觉得吧,老王未必会再搞这种事情了。你觉得呢?这是一种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忙前忙后,钱又不是进他自己的口袋,还得操心登记、汇总,说不定还要被人在背后议论。就老王那种……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他能为了这种纯粹奉献爱心的事情,持续投入热情?我不相信。”
夏语撇了撇嘴,眼神里闪烁着看透一切的光芒:“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呗。”
两人的讨论暂告一段落。这时,早读的预备铃声清脆地响起,如同一声号令,原本还有些散漫的教室氛围瞬间收紧。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从书包里拿出语文或英语课本,不一会儿,琅琅的读书声便如同渐渐涨起的潮水,从教室的各个角落汇聚起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这读书声并未持续太久。
果然不出夏语所料,早读开始后没多久,教室前门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再次出现。班主任王文雄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黑色夹克,脚上的皮鞋擦得还算光亮,踩在教室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带着特定节奏的声响。他微微耸着肩,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如同巡视领地的领主,在教室的过道里来回踱步了一圈。他那双精明的眼睛,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个个正在读书或假装读书的学生,最终,脚步还是不可避免地、稳稳地踏上了那个象征着教室里最高权力的讲台。
他站在讲台后,双手撑着台面,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窗外初升的阳光恰好照亮了他半张脸,将他脸上那些细微的、犹豫挣扎的神色照得格外清晰。他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抿紧了。一些本就无心早读的同学,早已悄悄放下了课本,将目光牢牢锁定在王文雄那阴晴不定的脸上,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吴辉强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旁边正大声朗读《赤壁赋》的夏语,脑袋不动,只用气声飞快地说道:“老夏,快看!老王上台了!还真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夏语朗读的声音微微一顿,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投入的朗读状态,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洪亮了几分,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着什么。
片刻的沉默与挣扎后,王文雄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虚按了按,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教室里的读书声由近及远,迅速减弱,最终彻底消失。所有同学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带着各种复杂情绪,集中到了讲台上那个决定着接下来气氛的男人身上。
王文雄清了清嗓子,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出。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问道:“关于昨晚说的,班长刘春花同学的事情……”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台下,“有没有同学,回家之后,跟家里人商量过了?”他的视线重点在那些走读生的脸上停留,“如果有商量过的同学,请举手,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教室里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凝滞。住宿舍的同学大多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与我无关”的神色,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班上那些走读的同学。而走读的同学们,则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犹豫和不确定的眼神。举手?不举手?这似乎成了一个需要权衡的微妙选择。一时之间,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
吴辉强侧过头,用书本遮挡着半边脸,对夏语悄声说:“老夏,怎么样?你举不举手啊?都不知道老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是想看看响应度,还是另有打算?”
夏语眉头微蹙,目光快速地在讲台上王文雄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犹豫不决的同学。他沉默了片刻,眼神中的犹豫逐渐被一种坚定所取代。然后,在大多数人都还在观望的时候,他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将自己的右臂举了起来,手臂伸直,姿态坦然。
那只举起的手,在尚且空荡的举手阵营里,显得格外醒目和孤独。
然而,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总会激起涟漪。在夏语带头之后,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桎梏,其他几个走读的同学,在短暂的迟疑后,也零零星星地、有些不太自信地,陆续举起了自己的手。但放眼望去,整个教室,举手的同学依旧屈指可数,不超过一掌之数。
王文雄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只稀疏举起的手臂,当他的视线掠过夏语时,似乎微微停顿了半秒,随即又移开。他看着这远低于预期的“成果”,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让教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然后,他才用一种带着明显冷意的声音,硬邦邦地说道:“行了,都把手放下吧。”
几只举起的手臂,如同得到特赦般,迅速落了下来。
王文雄再次清了清嗓子,这次的声音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批评口吻:“平时嘛,我看你们读书学习的热情,就不怎么高。”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几个成绩靠后的学生,“没想到,现在在对待这种同窗情谊、体现团结友爱的事情上,你们的热情,也一样是这么‘不高’啊!”
他特意加重了“不高”两个字,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这是体现你们班级凝聚力、展现你们善良品质的最真切体现!”他拔高了声调,试图用大道理唤起学生的羞愧感,“既然……大部分的同学,都还没有跟家里商量,或者说……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话里有话,目光锐利,“那么,我就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他宣布道,语气不容置疑:“今天,今晚晚自习上课之前,所有有意愿捐款的同学,尽快来找我这边登记!过时不候!”
说完这最后通牒般的话语,王文雄不再看台下学生各异的表情,猛地一个转身,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迈着比来时更显沉重的步伐,径直走出了教室后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刚一离开,教室里那根紧绷的弦仿佛瞬间松弛下来。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解冻的溪流,再次悄然响起。而琅琅的早读声,也很快重新汇聚起来,试图掩盖住方才那片刻的尴尬与压抑。
吴辉强立刻凑到夏语身边,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语气带着佩服和一点幸灾乐祸:“老夏,可以啊!还真给你猜中了!老王这反应……啧啧。你说他今天早上这话,到底是啥意思?是真心着急班长的病情,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夏语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依旧停留在面前的课本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平静地分析道:“能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估计就是昨晚下课之后,一直到今天早上,压根就没有人,或者只有极少数人去他那里捐款登记呗。”
吴辉强吃惊地张大了嘴:“不会吧?我们班……不至于这么冷漠吧?一点同学爱都没有?”
夏语转过头,看着吴辉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道:“那么,请问我们仗义又热心的强哥,你……捐了吗?”
吴辉强被问得一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我……我那不是不捐!我是还没来得及去,好吗?我是打算等你一起的!”
夏语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带着点调侃:“这对于讲求效率和结果的老王来说,你没去登记,和你不想捐,有什么区别吗?在他眼里,不都是一样的‘零’吗?”
吴辉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问道:“那……老夏,你计划什么时候去捐啊?这一千块的‘巨款’。”
夏语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等会儿下课之后啊。趁着课间人少,就去登记了,省得拖到晚上人多眼杂。”
“行!那我跟你一起!”吴辉强立刻表态。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班上有几个平时比较活跃、心地也善良的女生,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结伴走出了教室,方向似乎是教师办公室。
吴辉强用胳膊碰了碰夏语,朝那几个女生的背影努了努嘴,脸上露出笑容,低声道:“嘿,老夏,你看!这肯定是去捐款的吧?动作还挺快。”
夏语头也没抬,继续看着自己的书,语气平淡地泼冷水:“不可以是结伴去上厕所的吗?女生不都喜欢这样吗?你怎么就断定人家是去捐款的?”
吴辉强被他一噎,没好气地放下课本,瞪着夏语:“老夏!你不顶嘴,不跟我唱反调,是不是浑身不舒服?会死吗?”
夏语终于抬起头,看着他那一脸郁闷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哥,明明是你自己先撩我说话的,现在又不让我发表不同意见?不带你这么霸道的吧?言论自由呢?”
吴辉强被他气得作势要掐他脖子,两人笑闹着低低推搡了几下,算是将刚才因为王文雄而带来的那点不快驱散了些。
打闹过后,吴辉强忽然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有些认真,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忧虑。他重新凑近夏语,声音压得极低,问道:“老夏,说真的……你觉得,班长这次生病,还能……顺利回来吗?”
夏语正准备拿起水杯喝水的手顿在了半空,他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吴辉强,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又在哪里八卦到什么内部消息了?”他知道吴辉强消息向来灵通。
吴辉强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没有,这次真没有确切消息。只是……我平时观察到,班长这个人,身体素质好像一直就比较虚弱。之前上课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好几次脸色苍白,时不时就要请假去医务室。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想,这一次直接住院了,会不会是……什么比较麻烦的大病?”
夏语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也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却带着一种审慎的乐观:“我觉得……倒不一定是什么吓人的大病。但我猜测,她更多的,可能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体素质非常差,底子太薄。长年累月这样积累下来,小病小痛不断,到现在,可能是某个契机,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彻底爆发出来。只要在医院里好好治疗一段时间,花点心思,加强营养,慢慢调理一下,我觉得……应该还是能恢复过来的,问题不大。”
吴辉强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听起来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夏语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洞察,也带着点不愿深说的回避,他用和吴辉强之前一样的说法回应道:“跟你一样,猜的啊!观察加推理嘛。”
吴辉强明显不信,送给夏语一个大大的白眼。
夏语看着他那副“信你才怪”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安抚道:“好了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赶紧背书吧!不然等会儿语文老师过来抽背《逍遥游》,你又只能一个人‘鹤立鸡群’地、光明正大地站到教室后面去了,那多‘风光’啊!”
吴辉强一听“抽背”两个字,条件反射般地一个激灵,也顾不上追问班长的病情了,连忙抓起桌上的语文课本,嘴里叽里咕噜地快速朗读起来,试图在有限的时间里往脑子里多塞点东西。一边读,还不忘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威胁夏语:“老夏!你……你给我等着哈!此仇不报非君子!”
夏语看着他这副样子,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晨曦已然大盛,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校园,高大的乔木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桠间跳跃,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他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一些。
人活着,健康地、充满希望地活着,面对晨曦,感受微风,倾听鸟鸣,为了未知的明天而努力……这本身,或许就是生命赋予我们最好的礼物,也是最值得珍惜和为之奋斗的选择。
他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混合着书香和晨光的空气,重新投入到眼前的文字世界中。抽屉里那满满当当的零食,仿佛也成了这充满烟火气的、鲜活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