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谦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们都以为这是神迹,当晚父亲将我母亲单独叫进书房中,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说,是一位‘白雾仙师’救了他,仙师虽让他起死回生,也只给了三日的阳寿。”
“若想长久地活下去,就必须找到另一个和他一样病入膏肓、阳寿将尽之人,将那人的阴寿借过来。”
陆臻臻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难道这个倒霉蛋是赵海?!】
“然后,家父就通过他的人脉,很快找到了重病的大理寺录事赵海。”
【好家伙!还真是赵海!】
【这是诡异新发明的生命收割链吗?白雾发展了张子谦他爹当下线,张子谦他爹又去发展了赵海。】
【该不会下一个要蛊惑的是高小姐了吧!】
张子谦深吸一口气,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
“在下自幼饱读圣贤书,深知夺人性命,有违天道。”
“家父此举,与邪魔无异,在下……在下心有不忍没有去镇魔司告发,那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
他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一个孝字,将他压得快疯了!
“于是,我便暗中观察那大理寺录事赵海。”
“我本以为那诡异会要了赵海的命,没想到那赵海竟也如家父一般,病体痊愈,精神焕发地出现在人前!”
“之后,赵海开始时不时的靠近高绪白高大人,嘘寒问暖,亲热得仿佛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我觉得有诈!”
“因我亲耳听见赵海背后与人非议高大人,言语间满是嫉恨与不屑!”张子谦说到此处,脸上露出极度的厌恶之色,“那副嘴脸,虚伪至极!在下断定,他定然对高兄图谋不轨!”
“我与高大人曾是同窗,关系尚可!我想将此事告知高兄,提醒他小心赵海。”
“可不知为何,那赵海就像是黏在了高兄身上,无论是当值还是休沐,都形影不离。”
“好不容易等到下值,我的家人便会立刻驾车将我接走,我连与高兄独处的机会都找不到。”
陆臻臻静静地听着,眼神愈发冰冷。
“情急之下,在下只好出此下策,在各种场合与高兄唱反调,故意与他争执,希望他能因此事,私下寻我理论,届时我再将真相和盘托出。”
【噗,什么鬼才操作?】
【难道不知道人的逆反心,你越如此,越让高绪白与赵海走的近,还好高绪白是个大大咧咧的个性,不然得恨死你!】
“可高兄为人正直,许是不屑与我计较,这么多年,他一直安然无恙,我也就渐渐……渐渐将此事放下了。”
张子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懊悔。
“直到前些时日,我才听闻高兄的妹妹染上怪病多年,药石无医,我才猛然惊醒!”
“这症状,与家父和赵海当初何其相似!”
“我断定,定是那白雾已经开始对高小姐下手了!”
“我心急如焚,立刻跑去书房质问父亲,为何要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之后!”
张子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
“然后,我就看见了……”
“看见了那团白雾!”
祠堂内的烛火无风自动,剧烈地摇曳起来,将墙壁上祖宗的牌位影子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
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张子谦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根本不是什么‘仙师’!那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亲眼看到那团白雾盘踞在家父的头顶,浓郁的白雾化作无数条细密如毒蛇一般,从父亲的七窍钻了进去!”
“我父亲他……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眼瞪得极大,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恐惧与痛苦!”
【姐姐,这画面好可怕呀!七窍钻入?这应该是吸食魂魄!】
小青蛇听见张子谦的叙述,直接从发髻上下来,盘在陆臻臻的手腕上,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安全。
陆臻臻抚摸着小青,在上界比这诡异的场景都有,小青是在找机会跟她撒娇呢。
张子谦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它根本不是在为父亲续命,而是在圈养他!把他当成可以随时汲取养分的药人!”
“我把这些告诉母亲,告诉家里人,可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他们只看到父亲‘健康’地活着,说我是读书读傻了,说我不盼着父亲好,甚至……甚至将我禁足,不让我坏了‘仙师’的大事!”
张子谦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悲愤。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那东西就是个怪物!我父亲他……他快被彻底吞噬了!”
“求求您,救救他!”
“砰!”
张子谦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将头用力地磕在冰冷的青石砖上,一下,又一下,血肉模糊。
【这力度再磕下去,脑子都成一团浆糊了!】
【不过,这白雾有点意思。】
“起来,带我去见你父亲。”
“再磕下去,不等我救你爹,就得先给你收尸了。”
【啧,这孩子也是个实诚人,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不过,为了救爹,也算是个孝子。】
陆臻臻清冷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张子谦发疯般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是!谢大人,谢大人!”
张子谦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因起得太急,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栽倒。
“大人,这边请!家父……家父就在书房!”
张子谦准备开祠堂大门,却发现外面还被锁着。
陆臻臻右手轻轻一挥,只听见啪嗒一声,门外的锁掉落在地上。
张子谦睁大双眼,这次轻而易举地拉开了房门,惊愕地看向陆臻臻。
他作为大理寺丞,常年与镇魔司有交集,这位新上任的镇魔司指挥使是王爷从哪里找来的大神,如此厉害!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祠堂,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