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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血岛的黑色沙滩,踩上去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松软,仿佛下面埋藏着无数腐朽之物。空气中弥漫的腥甜与药香混合气息,愈发浓郁,吸入体内,竟隐隐引动气血,带来一丝微弱的躁动。
杨小天与青璃收敛气息,沿着手中冥血引指引的方向,朝着岛屿中央那座巍峨的血色城堡前行。岛屿之上出奇地“安静”,并非没有声音,而是缺乏生机应有的喧嚣。扭曲的暗红色树木枝杈如同鬼爪,一些散发着幽光的奇异苔藓附着在嶙峋怪石上,偶尔有形态古怪、速度极快的多足虫豸窸窣爬过,迅速隐没在阴影中。
他们能感觉到,暗处有无数道目光投射而来,充满了冰冷、好奇与不加掩饰的恶意。这些目光的主人隐藏在扭曲的植物后、岩石的缝隙里,甚至可能是那些看似死物的阴影本身。它们并未立刻发起攻击,仿佛在观察,又像是在畏惧他们手中那散发着血光的木牌。
“此地生灵,皆被死寂法则长期侵蚀,灵智混沌,唯余杀戮与生存本能。”青璃传音道,她的感知更为敏锐,“这冥血引,似乎是某种通行凭证,亦或是……身份的象征。”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一座完全由暗红色晶石构筑的宏伟城堡,已然近在眼前。城堡巍峨高耸,墙壁光滑如镜,却隐隐有血液般的流光在其中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城堡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地面由同样的暗红晶石铺就,光滑得能倒映出昏黄的天空。广场中央,矗立着数尊形态狰狞、背生双翼的恶魔石雕,它们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注视”着到来的不速之客。
城堡那巨大、沉重的暗金属大门紧闭着,门前空无一人,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杨小天与青璃在广场边缘停下脚步。手中的冥血引木牌血光愈发炽盛,甚至微微发烫,指向那扇巨门。
“看来,就是这里了。”杨小天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星陨卫杨小天、青璃,持冥血引前来,求见岛主!”
声音落下,广场上依旧寂静。只有那几尊恶魔石雕眼中的绿火,似乎跳动得更加活跃了一些。
片刻之后,那扇沉重的暗金巨门,发出一阵沉闷的“轧轧”声,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门内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巨兽的咽喉,透出森然寒意。
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从门内的黑暗中幽幽传出: “持引者……进……岛主……等候多时……”
这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让人脊背发凉。
杨小天与青璃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位冥血岛主,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没有犹豫,一前一后,迈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城堡的瞬间,身后的巨门轰然闭合,将外界昏黄的光线彻底隔绝。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漆黑一片。门后是一条宽阔而漫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一种发出惨白光芒的骷髅头灯盏,幽冷的光线勉强照亮前路。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陈腐的血腥味和一种更古老的尘埃气息。脚下的地面依旧是暗红晶石,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回荡,传出老远,更添几分阴森。
甬道两旁,偶尔能看到一些侧室或岔路,里面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声音,或是低沉的、非人的嘶吼,但很快又归于沉寂,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
引路的,并非实体,而是一团飘浮在前方的、不断扭曲变化的阴影。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散发着与那开门声同源的死寂波动。
跟随这阴影信使,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穿过甬道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厅。穹顶高耸,绘满了描绘血海、骸骨、以及某种祭祀仪式的诡异壁画,壁画中的人物眼神空洞,动作僵硬,透着一股邪异。正厅四周,站立着两排身披全覆盖式暗红铠甲、手持血色长戟的守卫。它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铠甲缝隙中隐隐透出的红色目光,证明它们是“活”的。
正厅的最深处,是一座高高在上的、由无数白骨垒砌而成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宽大暗红长袍的人形身影,袍服上绣着复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血管的纹路。他(或她)的面容被笼罩在兜帽的深沉阴影之下,完全看不真切,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燃烧的血钻,在阴影中亮起,落在刚刚走进正厅的杨小天和青璃身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整个正厅。这威压并非单纯的强大,更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冰冷、死寂,以及一种掌控生死、漠视一切的绝对权威。
灵罡境巅峰?亦或是……更高?
杨小天心中一凛,星辰战甲自主应激,流淌的星辉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光,抵御着这股威压。青璃亦是周身清辉流转,如同出鞘的利剑,与那威压分庭抗礼。
“星陨卫……”王座上的身影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直接响彻在两人的心神深处,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多久……没有星陨卫的人,敢踏足本座的冥血岛了……”
那两点猩红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杨小天和青璃,最终定格在杨小天手中的冥血引上。
“看来,四海商会那群蠢货,这次倒是送来了两个……有趣的‘客人’。”冥血岛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吧,持引而来,所为何求?冥血魂晶?亦或是……想借本座之地,躲避仇家?”
杨小天压下心中的悸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道:“晚辈杨小天,见过岛主。我等前来,并非为了魂晶或避难,而是为了寻人。”
“寻人?”冥血岛主似乎有了一丝兴趣,猩红的目光微微闪烁,“我这冥血岛,乃是寂灭海中的囚笼与坟场,来的多是些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或是被各方势力抛弃的棋子。你们要找谁?”
“两个月前,星陨山脉摇光区空间异动,我等有两名同伴,影刹与阴九,可能被空间乱流卷至此岛附近。不知岛主可否知晓他们的下落?”杨小天直接说明来意,同时仔细观察着岛主的反应,并暗中感应,试图寻找影刹二人可能残留的气息。
“空间乱流……”冥血岛主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冰冷,“每日被寂灭海吞噬,或是被空间裂缝抛到此地的‘垃圾’数不胜数。两个元丹境的小家伙……名字倒是没听过。”
杨小天的心微微一沉。
但岛主话锋随即一转:“不过,两个月前,确实有一批‘残骸’被冲上了岛南的‘搁浅湾’。其中是否有你们要找的人,本座没兴趣一一甄别。”
搁浅湾! 杨小天精神一振,立刻追问:“敢问岛主,那搁浅湾在何处?我等可否前去查探?”
“呵……”冥血岛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冥血岛,自有冥血岛的规矩。持引登岛,可保尔等三日之内,不受岛上‘原生居民’主动攻击。但若要动用岛上的资源,或是前往某些特定区域……则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猩红的目光再次落在杨小天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与玩味:“本座对寻常的灵石、法宝并无兴趣。不过……你身上,似乎有件东西,颇有意思。”
杨小天心中一紧,难道他看出了逆星核?他面上不动声色:“不知岛主所指何物?”
“非是实物。”冥血岛主缓缓道,“而是一道……印记。一道与‘噬界黑渊’同源,却又被强行扭曲、束缚的诅咒印记。”
他指的,是那冥种黑珠!杨小天瞬间明了。此物果然玄异,连灵罡境巅峰(或更高)的冥血岛主都能察觉。
“本座对如何束缚、乃至利用黑渊之力,颇有兴趣。”冥血岛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将此印记的凝练、束缚之法告知本座,本座便允你们前往搁浅湾,并可动用岛上的‘血镜’,
回溯查看当日搁浅湾的情景,如何?”
杨小天眉头紧锁。冥种的凝练与束缚,涉及《噬神诀》的核心奥秘与逆星核的力量,绝不可能外传。而且,以此等手段与这等人物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岛主明鉴,此印记乃晚辈机缘巧合所得,其束缚之法涉及师门秘传,恕难外泄。”杨小天沉声拒绝,“不知可有其他方式,作为交换?”
冥血岛主沉默了,正厅内的威压似乎变得更加沉重。那两排铠甲守卫眼中红光大盛,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青璃悄然握紧了袖中的剑指,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冥血岛主忽然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既然秘法不可,那便换个条件。”
他猩红的目光扫过两人:“本座需要一些‘材料’,炼制一件器物。其中几样,正好需要活着的、修为不弱于元丹后期的修士‘精魂’与‘心头热血’作为引子。你们二人,修为根基皆是不错……”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不言而喻——他要杨小天和青璃,去为他猎杀至少元丹后期的修士,取其精魂与心头血!
这条件,同样苛刻而邪恶!
杨小天脸色微沉。为了救同伴而滥杀无辜,他做不到。而且,在这寂灭海中,元丹后期的修士岂是易与之辈?多半是玄冥道或其他凶徒。
“岛主,此条件,请恕晚辈亦难从命。”杨小天再次拒绝,语气坚定,“我等前来只为寻人,不欲多造杀孽,更不愿成为他人手中之刀。”
连续两次被拒绝,正厅内的空气仿佛要冻结。冥血岛主兜帽下的猩红光芒明灭不定,谁也无法揣测他此刻的心情。
良久,他发出一声似叹似嘲的轻哼:“星陨卫的人,还是这般……迂腐不堪。”
他话锋再转,出人意料地给出了第三个选择:“既然你们不愿交易,那便按冥血岛最古老的规矩来——‘血斗场’。”
“血斗场?”杨小天眉头一挑。
“不错。”冥血岛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意味,“本座可以给你们前往搁浅湾的许可,并允许你们使用一次血镜。但作为交换,你们二人之中,需有一人,进入血斗场,为本座赢下一场‘表演’。”
“对手是谁?”青璃冷声问道。
“或许是岛上某个不服管教的囚徒,或许是本座刚刚捕获的寂灭海畸变体,也或许是……其他持引登岛,想要获取某些东西的‘客人’。”冥血岛主淡淡道,“实力嘛……不会低于元丹八重天。生死,各安天命。”
“只要赢下一场即可?”杨小天确认。
“一场足矣。”冥血岛主猩红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戏谑,“当然,若你们觉得自己实力足够,也可以选择连续战斗,赢得的场次越多,能从本座这里换取的好处也越多。甚至……包括你们那两名同伴更确切的消息。”
杨小天与青璃对视一眼。这个条件,虽然危险,但比起前两个,至少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以他们如今的实力,面对元丹八重天乃至九重天的对手,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好!我们答应!”杨小天沉声道,“我去血斗场。”
“不,我去。”青璃立刻上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你需保存实力,应对可能出现的其他变故,以及……催动冥血引,感应同伴。”
她说的不无道理。杨小天沉吟片刻,看到青璃眼中坚定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小心。”
“决定了?”王座上的冥血岛主似乎对谁出战并不在意,“既然如此,表演就在明日正午。赢了,你们便可去搁浅湾。输了……”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声冰冷的轻笑已说明一切。
“带他们去‘血驿’休息。”冥血岛主对那团阴影信使吩咐道,随即猩红光芒隐入兜帽阴影,不再理会二人。
那阴影信使扭曲着,飘向正厅一侧的偏门。
杨小天与青璃再次看了一眼那白骨王座上的神秘身影,转身跟上了阴影信使。
血斗场…… 明日正午,青璃将代表他们,踏上那未知的生死擂台。 而寻找影刹与阴九的线索,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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