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夫人指尖那点幽光微微一滞,她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手中那叠厚厚的银票,眼中的冰冷稍褪,复又染上那抹慵懒玩味的神色。
彩蝶夫人轻笑一声,指尖幽光散去:“小郎君倒是识趣,也懂得变通。三万两…嗬,看来天音宗的弟子,也并不都像传闻中那般只知清修音律,不谙世事嘛。”
她并未立刻接过银票,而是目光在我脸上流转,似乎想从中看出更多东西。
彩蝶夫人:“不过呢,妾身忽然改了主意。这荒山野岭的,着实无趣得紧。
与其拿了你的银票走人,不如…与你们同行一程,小郎君你如此谨慎,倒是对我的味口。”
此言一出,不仅是石勇白薇,连我都微微一愣。
石勇脱口而出:“啥?跟你这妖…呃,夫人一起走?!”
白薇急声道:“夫人,此举恐怕不妥!我们此行危机四伏,岂敢劳烦夫人同行?”
彩蝶夫人掩唇轻笑,眼波扫过白薇:“小妹妹是怕妾身拖累你们,还是…另有所图?”
她不等回答,目光转向我:“如何,小郎君?多一个朋友,总好多一个敌人吧?更何况,是妾身这般善解人意的朋友。”
我看着她那双似乎能勾人心魄的眼睛,心知她绝非一时兴起。
与其放她在暗处不知何时再发难,不如放在眼皮底下。
我收起银票,微微一笑,说道:“夫人愿同行,是我等荣幸。只是路途艰苦,只怕委屈了夫人。”
彩蝶夫人满意地颔首:“无妨,妾身这轿子,还算舒适。”
于是,这支本就古怪的商队,变得更加诡异。
华丽的步辇不紧不慢地跟在货车旁边,抛洒的花瓣与扬起的尘土混在一起,甜腻香气冲淡了荒野的焦糊味。
商队众人皆是提心吊胆,不时偷瞄那顶轿子,气氛比之前更加紧绷。
行至一处荒废的茶棚遗址,日头正烈,我们决定稍作休整。石勇安排人手警戒,自己则忍不住凑到我身边。
石勇压低声音,焦躁不已:“陈兄弟!你真让这妖妇跟着?俺这心里直发毛!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王老板也低声道:“仙师,这京城来的妇人绝非贪图安逸之人,执意同行,必有所图。我们须得万分小心。”
我目光扫过远处那顶静悄悄的轿子:“我知道。但眼下,稳住她比赶走她更容易。”
就在这时,负责在外围警戒的一名武馆弟子连滚爬爬地冲回来,脸色煞白,声音发颤:“不好了!西…西边山坡后,发现大批人马!看打扮…是‘秃鹫’寨的人!至少有三四十号,正朝我们这边摸过来!”
“秃鹫寨”三个字让所有听到的人脸色大变。这是青州境内最凶残狡诈的几股流寇之一,据说从不留活口,劫掠之处如同被秃鹫啃噬过的白骨地!
石勇猛地抽出朴刀:“妈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薇玉尺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地扫向彩蝶夫人的轿子:“偏偏是这个时候…太巧了。”
此时,那顶沉寂的轿子里,传出了彩蝶夫人慵懒带笑的声音。
彩蝶夫人:“哟…看来有不开眼的小虫子来打扰了呢。小郎君,需要妾身…帮你们打发了吗?”
彩蝶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仿佛窗外来的不是凶名赫赫的流寇,而是几只扰人清静的苍蝇。
商队众人却已是面无人色,秃鹫寨的凶残他们早有耳闻,此刻被堵在这荒废茶棚,无疑是绝境。
石勇额头青筋暴起,紧握朴刀,压低声音对我道:“陈兄弟,怎么办?前有豺狼,后有…呃,这妖妇!俺们被夹在中间了!”
白薇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轿子:“秃鹫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加入后出现…陈林,这绝非巧合!”
我目光快速扫过两侧地形——残破的茶棚,低矮的土坡,视野相对开阔,并非理想的伏击点,但对方人数占优:“石勇,带你的人守住左翼货车,结成圆阵,以弩箭御敌,节省体力。
白薇,右翼交给你,你的白玉尺的冰系法术能减缓他们的冲击。”
我语速极快,指令清晰。石勇和白薇毫不迟疑,立刻行动。商队的镖师和武馆汉子们虽惊惧,但在两人指挥下,也开始依托货车和地形仓促布防。
我这才转向那顶轿子,声音平静:“夫人的好意心领了。不过这几只‘小虫子’,还不劳夫人玉手。只是待会儿若动静大了,惊了夫人的驾,还望海涵。”
轿内沉默一瞬,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彩蝶夫人:“小郎君倒是自信。那…妾身便拭目以待,看看天音宗的高徒,有何等手段咯。”
她话音落下,轿子周遭那八名轿夫和八名侍女依旧垂首敛目,仿佛外界一切与他们无关,但一种无形的气场散开,将轿子稳稳护在中心。
就在这时,西边土坡后,呼哨声骤起!数十道身影如同饿狼般扑出,他们衣着杂乱,但个个面目狰狞,手持血污斑斑的刀斧,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为首一个独眼壮汉,扛着一柄鬼头刀,狂笑道:“肥羊!还有顶花轿?哈哈哈!老子今天运气不错!兄弟们!男的全宰了!女人和货带走!”
匪徒们嚎叫着冲来,脚步杂乱却速度极快,显然都是惯犯!
石勇站在左翼货车顶上,怒吼:“放箭!”
嗖嗖嗖!——商队护卫手中的劲弩发出嘶鸣,冲在最前的几个匪徒应声倒地!但匪徒人数太多,且极其凶悍,同伴的死亡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冲锋速度更快!
白薇立于右翼,白玉尺挥动,寒气弥漫——“冰棱刺!”
地面骤然凝结出尖锐的冰刺,冲入其中的匪徒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然而匪徒毕竟人多,很快便有十余人绕过左右两翼,直扑看起来防御最薄弱的中段——也就是我和那顶轿子所在的位置。
几名匪徒狞笑着冲向轿子,似乎想先抢下这看起来最值钱的“战利品”。
“美人儿!出来让爷爷高兴高兴……”
话音未落,那八名垂首的轿夫甚至头都没抬,只是同时向前踏出半步!
“嘭!”
一股无形的气浪猛地推出,那几名冲在最前的匪徒如同被高速奔跑的蛮牛撞上,胸口瞬间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落地时已是筋骨尽碎!
这一幕让后续冲来的匪徒骇然止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顶诡异的轿子。
而我这边,面对扑来的五六名匪徒,并未拔剑。
只是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游鱼般穿梭于刀光斧影之中,指尖夹了几张黄色的符纸。
“定!” “震!” “迷!”
轻声念出,符箓瞬间激发!冲来的匪徒有的突然身体僵直动弹不得,有的如遭重击踉跄后退,有的则眼神涣散开始原地打转!
我趁机欺身近前,施展“点烛燃灯”,或点或戳,精准地击中他们关节、穴道之处。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和闷哼,这几名匪徒便已软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轻松惬意,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庭院信步。
轿内,彩蝶夫人慵懒的声音再次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哦?符武双修?小郎君,你给妾身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若需要妾身帮忙,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