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声音掷地有声,很有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感,
“就说哀家念及旧情,有要事与他商议,让他即刻入宫。”
王瑾不敢怠慢,忙应声道: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刚要退下,又被太后叫住。
“慢着。”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把哀家去年得的那支长白山老参取出来,装在锦盒里备好。”
王瑾听得心惊,太后这是要打感情牌?
可秦云桥那老狐狸素来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太后打出的感情牌,他未必会真的买账。
太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
“他秦云桥再精明,也有弱点,是个男人都过不了美人关!”
王瑾连忙弯腰退下,眼皮突突直跳:
太后想把秦景月塞进楚王府,结果秦景月进了她亲儿子的睿王府,不知道这次又想把谁塞进景安侯府?
朱嬷嬷在一旁伺候着,见太后脸色稍缓,低声道:
“太后圣明,秦云桥虽心思深沉,但终究是个男人,如今他后院女人不多,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太后冷哼一声,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眼里的算计一闪:
“他与江氏和离,府中无主母,正是续弦的好时机,你还记得林家有个叫林婉柔的女儿吗?哀家就收她当干女儿,她若能嫁进景安侯府做继室,掐住秦云桥的命脉,还怕他不对哀家尽心?”
“有林婉柔时时给哀家递消息,就算秦云桥对哀家有二心,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分析得面面俱到,算是对朱嬷嬷的提点:
“江氏是江家嫡女,但秦云桥和她和离,等于断了自己半个助力,此刻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那是个贪权重利的人,想来对林家旧部不会无动于衷。”
她顿了顿,指尖又开始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盘算棋局:
“江家咱们拿捏不住了,可秦云桥不一样。他是秦朝朝的亲爹,血脉连着筋呢!那丫头马上要做皇后了,楚凰烨再厉害,也得给未来皇后几分薄面。”
“把秦云桥拉拢过来,既能添个助力,又能牵制秦朝朝和楚凰烨,一举两得!”
朱嬷嬷听得连连点头,忙起身道:
“太后英明!这法子既稳妥又隐蔽,林姑娘是您的人,进了侯府定能帮您盯着秦家动向,到时候安澜县主再想和皇帝联手,也得掂量掂量她父亲的处境!”
太后端起参茶,这一次茶汤的温度刚刚好,她慢慢抿了一口,
“哼,楚凰烨你孽种想拔哀家的羽翼?哀家就先在他的地盘上插根钉子!”
“传哀家的话,让林婉柔准备好嫁景安侯府,林家欠哀家的恩情,该报了。这门亲,哀家保定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妥当,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磕着,没再说话。
不多时,殿外传来宫人通报的声音,说是景安侯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太后微微颔首:
“让他进来。”
只见秦云桥身着朝服踏入慈安宫。
他面容沉静,脸上看不出半分刚失爱子的悲戚,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秦云桥耷巴着眼皮,规规矩矩地行礼:
“臣秦云桥,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礼问安后,便垂手立在殿中,静待太后发话。
“云桥,坐吧。”
太后指了指榻边的锦凳,语气放缓了几分,
“近来府中事多,辛苦你了。”
秦云桥谢恩落座,欠着身子道:
“劳太后挂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太后端起茶盏,茶盖轻轻刮着浮沫,
“听说你已与江氏和离?”
秦云桥握着袖摆的手指紧了紧,欠身应道:
“回太后,是,今日已办妥文书。”
“罢了。”
太后摆摆手,抬眼睨他,
“江氏的性子,与你确是不投契。只是你府中不能一日无主母,后宅不稳,前朝如何安心理事?身边总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可如今你府中连个体己人都没有。”
她说着将茶盏搁在案上,朱嬷嬷立刻会意,捧着锦盒上前。
“这是去年长白山进贡的老参,你近来看着清减,拿去补补身子。”
太后声音软了几分,
“哀家知道你素来重情义,只是男人家过日子,终究得有个体贴人照料。”
太后话里话外都不离他的后院,秦云桥就算再迟钝,也隐约猜到了太后的用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太后这是铁了心要把他绑在她的战船上,
秦云桥目光落在那烫手的锦盒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朝服玉带:
“臣府中琐事,令太后费心了,只是太后厚爱,臣愧不敢受。”
太后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秦云桥微紧的侧脸:
“云桥啊,你跟哀家还客气什么?过不了多久,等月丫头嫁进睿王府,咱们就是一家人,哀家多为你考虑几分,不是应当的么?”
秦云桥闻言心头一震,握着玉带的手指猛地攥紧,
此刻太后提起秦景月与睿王的事,是自己的女儿算计睿王成事在先,太后话里的分量他怎会不懂?
自己的退路似乎已被秦景月堵死了,他靠拢太后总比被她秋后算账强。
他忙起身垂首,腰弯得更低了些,眼底是一丝权衡后的恭顺。
他捧着锦盒的手微微收紧,终是躬身道:
“太后教训的是,是臣愚钝了。既蒙太后如此厚爱,臣……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他将锦盒小心收入怀中,
太后见他松了口,眼底闪过一丝得色,语气愈发温和:
“这才对嘛。月丫头往后在睿王府立足,少不了要你这做父亲的帮衬。咱们既是一家人,自然该守望相助。”
她顿了顿,话锋悄然转深,
“说起来,月丫头的婚事定了,你这侯府的主母之位也该早些定下来。后宅安稳,你在前朝才能专心理事,这道理你该懂。”
秦云桥垂着眼帘,果然这才是太后真正的目的。
他假装不知,不动声色低声应道:
“太后所言极是,只是臣刚与江氏和离,婚事之事……未还敢多想。”
“无妨,哀家替你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