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添加界面的光标在闪烁,我摸出皱巴巴的纸条,小芸的qq号“1024*****”被掌心的汗渍洇湿。
心跳突然加快,想起把头说的“别沾惹情债”,但指尖还是不受控制地输入号码。
搜索结果弹出时,粉色的Kitty猫头像在屏幕上蹦跳,头像框缀着亮片、粉色蝴蝶结,眼睛是两颗桃心,个性签名写着:\"喵呜~今天也要元气满满!\"。
“通过验证需要回答问题:我最喜欢的街机角色?”
我嘴角不自觉上扬,输入“八神庵”。
“滴滴!”
好友申请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不是小芸,而是全球通的套餐提醒。
我望着江面粼粼的波光走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那种没来由的失落感,像倒斗时打开空棺,明明知道不该有期待,却还是会被空洞的黑暗刺得眼眶发酸。
“这算什么?把她当朋友,还是……”
“滴滴!”
锁屏亮起,屏幕弹出小企鹅的跳跃提示,小芸的头像在屏幕中蹦跳,粉色Kitty猫举着小拳头,旁边写着“kitty猫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
手指滑开对话框,粉色气泡里蹦出文字:“笨蛋!怎么现在才加我!(`^′)”后面跟着个鼓腮猫的表情,爪子正对着屏幕比中指。”
我慌忙打字:“昨晚上回去太困了,倒床就睡着。”
“哼哼~都是借口!必须请我喝大口九的双皮奶,本小姐才勉强原谅你!”
嘴角不自觉上扬,想起三中后门的奶茶摊,老板娘总往我杯子里多舀半勺红豆。
“喝什么口味?”
“原味!要多加西米!”她发来个举着吸管的卡通图。我回了个好。
她发来个笑脸的表情包:“刚刚在上课,现在是休息时间可以玩手机~”
附带了一张教室照片——前排男生把课本立成屏风睡觉,第三排有人蹲在课桌下按Game boy,黑板上的二元一次方程歪歪扭扭,戴眼镜的中年教师正对着保温杯吹气。
“你拍照不怕被老师发现吗?”
“刘老师人很好的!”
小芸回复:“对我很亲切,从不会说我什么。”
我看着照片里老师僵硬的笑容,想起石爷后颈的龙舟纹身——在道上混的人,谁会对“海神宫”的千金板着脸?但这话不能说出来,我只能回个“哦”。
“不能发‘哦’!显得很敷衍!”
“嗯!”
“‘嗯’也不行,要打两个字!”
我对着屏幕笑了,指尖敲出“嗯嗯”。
江风吹在脸上,带着些许荔枝花的甜,恍惚间好像看见小芸在教室跺脚的模样,马尾辫上的helloKitty发卡跟着甩动。
小芸回复了一个笑脸,接着又问道:“张天牛,你怎么进入考古队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小芸的消息让我手指一抖,屏幕上的Kitty猫头像蹦跳着,像她在西关大屋踮脚追问的模样。
考古队?这个谎撒得太牵强,可我能说自己是倒斗的吗?小芸知道了……或许连奶茶都不会让我请了。
“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了我师傅,也就是你林伯。”
我盯着键盘,斟酌每一个字:“我这人比较喜欢历史,他看我有天赋,就让我跟着打下手。”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后颈冒出细汗。
倒斗算哪门子天赋?大概是在桥洞吃馒头时,把洛阳铲当擀面杖的手艺?
小芸立刻回复:“真厉害!那你们下次下墓可不可以给我拍照片?我想看看僵尸长什么样子!”
我盯着“僵尸”二字,想起阴山殿里青面獠牙的粽子,它们破土而出时,指甲缝里还卡着千年腐土。
但指尖却打出:“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僵尸?那都是电视里演的,骗人的!”
“那天那个叔叔说有的啊!”
小芸发来委屈的表情:“还说有会喷毒雾的机关俑!”
是二踢脚那张破嘴!我擦了擦额角的汗,回复:“那是骗你的。考古队都是正经人,哪能遇到那些?”
“哼,骗子~”
她发来个挥手再见的动画表情:“上课啦,下次聊!本美少女要拯救数学成绩了(? ?_?)?”
聊天记录停在粉色的对话框里,我又往上翻看了上面的聊天记录,忽然听见老烟枪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扭头时,看见他正叼着香烟走过来。
“看什么呢?”
他眯着眼道:“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没……没什么。”
我慌忙锁屏,手机在掌心发烫:“新买的手机,研究功能呢。”
老烟枪突然凑近,烟头差点戳到我鼻尖:“研究功能能把嘴角咧到耳根?”
他忽然压低声音:“石家闺女的消息?”
我正要反驳,他却摆摆手:“行了,别藏着掖着,把头让咱们过去,说正事。”
堂屋里,把头正对着樟木箱上的地图抽烟,马老六在旁边研墨,罗盘指针在地图上的“香港”位置疯狂旋转。
猴子蹲在墙角玩贪吃蛇,诺基亚手机的蓝光映着他傻笑的脸。
“刚收到消息,九百万到账了。”
把头弹了弹烟灰,两张银行卡躺在酸枝木桌上:“老烟枪、二踢脚,你们各拿两成,去市区存了,哑巴那两成我暂为保管。”
二踢脚接过卡,军刺在指间转出寒光:“把头,去香港见谁?况老龙头?”
把头的眼神沉下来,地图上“香港”二字被烟头烫出焦痕:“况海青。”
猴子的贪吃蛇“叮”地撞墙:“况海青?就是石爷说的那个‘海上阎王’?”
“二十年前,他爹况老龙头掌管珠三角水路。”
把头望着江面的货船,旗帜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现在老子退了,儿子接位。他上个月在妈祖庙摆宴,”
把头摸着下巴:“说弄到张南海沉船图,船上有郑和当年的补给箱。”
猴子突然蹦起来:“郑和宝船?!”
“嘘!”
把头瞥了眼窗外:“阿勇的小弟正在院外巡逻,沉船在珠江口,靠近香港海域。况海青派人在水下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听说最近我在广州,让我过去看看。”
我想起小芸说的“守墓鱼”,鱼眼睛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水下古墓,该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有粽子在珊瑚丛里游泳,指甲缝里卡着船木?”
“去香港要过关,”
把头扔给我们通行证:“今晚八点的船,小石安排了快艇。”
我捏着通行证,望着樟木箱上焦黑的地图,忍不住问道:“况海青是海上霸主,只手遮天,想找个沉船不跟捞条鱼似的,为什么会找不到?而且为什么要联系你过去找?”
老烟枪闻言,嗤笑一声,吐了个烟圈,烟雾在堂屋昏黄的灯光下缭绕:“你以为你把头是谁?人称外号‘鹰眼’,就没有他找不到的墓。十几年前在鄱阳湖,三波水贼找不着的南宋沉船,你把头用个罗盘就定位了。况海青找不到,因为是水底沉船,不像陆地,水下工作可比陆地麻烦多了。水下暗流、能见度低,还有各种未知危险,就算况海青势力大,没有专业的倒斗手段和经验,也是白搭。”
我听完,不可置信地看着把头,记忆瞬间拉回到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骨缝里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