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笑得浑身发颤,浴巾差点滑落:\"行啊天牛,连石爷的掌上明珠都敢招惹。\"
他突然敛了笑意,浴巾上的水珠滴在红木地板上:\"说正事,你跟那小丫头的渊源搞清楚了?\"
我瘫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指尖摩挲着易拉罐拉环:“初二暑假,我蹲三中后门的游戏厅打《拳皇》。那天刚赢了隔壁班的胖子,兜里揣着二十块钱饭票,结果来了个扎双马尾的小丫头。”
想起橘子汽水的甜和馒头的酸,喉结滚动:“她抢了我的游戏币,用八神庵把我打得连跪三局,一周的伙食费全搭进去了。那时候不敢跟我娘说,每天啃馒头就咸菜,蹲在操场看别人吃饭。”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二踢脚把玩着军刺的手顿住了,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操,这丫头片子还挺仗义,赢了还请你喝汽水。\"
我摸出那张泛黄的纸条:“没想到她留着这个。\"
把头接过纸条对着台灯细看,灯光穿透薄脆的纸面,映出个模糊的街机摇杆图案,角落写着“张天牛 三中初二(3)班”。
我无奈道:“谁能想到,当年的小霸王现在成了石帮主的千金?”
把头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说,你们这是‘街机定情’?”
见我要急,他突然压低声音:“天牛,你可是对那丫头有想法?”
我刚要反驳,忽然想起影院楼下的拥抱,小芸的发香还萦绕在鼻尖。
喉结滚动,耳尖有些发烫,慌忙摆手:“把头,别开玩笑了。她是黑帮大佬的女儿,我就是个倒斗的穷小子,八竿子打不着。”
话虽这么说,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那里躺着小芸塞的oIcq纸条,边角还带着体温。
“得了吧你!”
猴子突然举着张卡片蹦过来:“看看这是啥?‘快餐50,包夜300,学生、老师、护士……’牛子这是要双线作战啊!”
卡片上印着“金剪刀美容美发”,角落画着暧昧的桃心。
我脸腾地烧起来,想起理发店老板娘的广普和里间的呻吟声:“别误会!是那老板娘硬塞的,说什么‘特殊服务’……”
“特殊服务?”
老烟枪眯起眼,手中的香烟敲着搪瓷盆:“年轻人火气旺,正常。但咱倒斗的,最怕沾惹‘桃花煞’,古墓里的女粽子专爱勾男人魂。”
\"金剪刀?\"
马老六凑近嗅了嗅我头发:\"我说怎么天牛兄弟身上一股鸡窝味!\"
他指着卡片上的地址:\"这'金剪刀'就在船帮的地盘,就是个暗桩...\"
二踢脚突然吹了声口哨:“得,咱天牛长大了,知道逛‘特殊理发店’了!”
他拍着我肩膀:“没事,叔不笑话你,当年在陕西,我也被……”
“去去去,你那点破事就别再提了!”
把头挥挥手,打断众人的调侃,从帆布包里掏出皱巴巴的账本:“说正事,孙老三的一千万现如今到账了一百万,按规矩分赃。”
他扫了眼空床,声音低下来:“哑巴走了。”
“啥?”我猛地站起,木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瞥见哑巴的床铺空着,帆布包也不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烟枪灌了口烧酒:\"下午出货后,那哑巴突然说要走。\"
他模仿哑巴的手势:\"就这么唰唰两下,扛着剑就...\"
\"他分文未取。\"
把头打开皮箱,成捆的百元大钞泛着油墨香:\"只说下次探到大墓再联络,我给他在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存着我的电话号。\"
把头翻出手机通讯录:“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下次下斗前发条短信,他会来。”
二踢脚吐掉牙签:“这哑巴神神秘秘的,从阴山殿就跟着咱们,连个真名都没说。把头,你说他到底图啥?免费劳动力?”
\"他只说在找一个东西。\"
把头合上箱盖的瞬间,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具体是什么东西没说,但能让他这种'镇棺人'惦记的...\"
他忽然盯着我:\"怕是比阴山殿的青铜三足圆鼎还金贵!\"
房间里瞬间安静,猴子的烧鸡骨头悬在半空,老烟枪手里的烟屁股烫到手都没知觉。
把头的手指在皮箱上有节奏地敲动:“箱子里是一百万现金,剩下的九百万通过银行卡分三次打款。按老规矩,我拿三成,哑巴、二踢脚、老烟枪各两成,你和大志分剩下一成。”
他忽然顿了顿道:\"哑巴的份,算他暂存的。”
把头瞥了一眼马老六:“至于你……”
马老六突然从角落站起,对着我们拱了拱手:“马某有眼无珠,得罪了林爷和几位兄弟,在海神宫更是差点害典爷断指,若不是林爷收留,典爷定不会放过我的……”
他转身冲把头拱手:“林爷,马某人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断不敢提分赃的事。”
把头挥手示意马老六坐下:“因为当时马老六没在团队,所以不参与分成,可有异议?”
马老六抱拳道:“没有异议!”
“滴滴!”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时,139开头的号码像道闪电劈进眼底。
小芸的短信躺在收件箱里,短短一行字带着股子甜腻的催促:“张天牛,你到家了吗?怎么还没加我的oIcq呀~”
末尾画着个气鼓鼓的卡通头像,腮红圆得像两颗荔枝。
把头的目光扫过来,嘴角扯出半笑:“那小丫头的短信?”
我慌忙锁屏,耳尖发烫:“就……就问我到没到。”
“哟,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就查岗?”
猴子凑过来,手上还沾着油腻:“牛子,你这是被小娘子套牢了啊!”
“去你的!”
我踹了他一脚,转向把头:“她让我加oIcq。”
把头的手指敲了敲账本,月光透过窗框照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先别加,明天自己去手机店买个新手机。”
他忽然正色:“天牛,听着。干咱们这行,今天还在酒桌上分赃,明天可能就横尸巷尾。干咱们这行,情字最要命,她还不知道我们是干倒斗的,你当是朋友处着可以,但别把人家往火坑里拽,咱们可是在阴阳道上走的人!”
我捏着手机,小芸的oIcq号在纸条上洇开墨迹。
想起她在沙面岛教堂前的笑,裙摆扬起时露出的脚踝,喉咙突然发紧:“把头,我懂,就是普通朋友。”
把头点头,扔来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收拾东西,今晚换地方。”
“为啥?”
猴子吮吸着油腻的手指,油渍滴在行李箱上:“这旅社挺宽敞啊?”
“别问!让你收拾就收拾!”
房间里响起收拾行李的响动,猴子把烧鸡骨头塞进塑料袋,二踢脚用麻绳捆扎雷管包,老烟枪往帆布包里塞酒壶,壶嘴还滴着没擦干净的烧酒。
我蹲在哑巴的床前,床单上还留着淡淡的剑鞘压痕——他总侧着身子睡,左手搭在帆布包上,像抱着个婴儿。
指尖划过冰凉的床板,忽然想起他在阴山殿替我挡粽子的场景,玄冥剑劈开腐尸时的寒光,至今仍在梦里闪现。
“哑巴,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对着空荡荡的床铺喃喃。
\"别发呆了!\"
猴子把臭袜子扔进口袋:\"你内裤还要不要?\"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推开窗,三辆黑色奔驰停在路灯下,辫子男阿勇站在车头,左臂的幽灵船纹身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冲我点头时,耳钉在水泥地上投出小小的阴影,像枚迷你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