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那滴暗红粘在黄铜门把手上，欲坠不坠，像只窥伺的眼。
王强浑身汗毛倒竖，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封。他几乎能闻到那液体散发出的、铁锈般的腥气。
不是幻觉！
门外有东西！
他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红木办公桌，发出沉闷一响。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扇门，心脏快要撞碎胸骨。
跑？往哪儿跑？这是顶楼！跳窗吗？
他下意识去摸书包里的弹弓，指尖刚触到那温润的木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礼貌。一下，又一下。每一声都敲在王强绷紧的神经上。
“王强同学，在里面吗？”
一个温和的、略显熟悉的男声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是那个“张老师”！那个心理辅导老师！
王强的呼吸骤停。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么快？！
“同学，开门好吗？我们聊聊。”门外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有些关于你……‘心理健康’的问题，需要了解一下。”
去你妈的心理健康！
王强心里骂翻了天，手却抖得厉害。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幅仍在闪烁银光的油画，信号还在！可他根本没时间解读！
怎么办？硬闯？用弹弓？可外面不止一个人吧？刚才还有保安的动静！
他咬紧牙关，目光落在厚重的窗帘上。也许……可以跳窗？下面是草坪，也许摔不死？
就在他绝望地权衡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个旧手机，是他自己的手机！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掏出来，屏幕亮着，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不是人。”
发信人……是林薇！她用别的号码发来的！
“不是人”？
王强瞳孔猛缩，瞬间明白了！门外那个说话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老师！是“它们”伪装的！用这种看似合理的方式，骗他开门！
真正的杀招，可能根本不在门外，而是在……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或者……窗外？！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
“咔嚓！”
一声轻微的、玻璃碎裂的脆响，从窗外传来！
虽然拉着厚重窗帘，但王强清晰地看到，窗帘靠近窗户底部的位置，凸起了几个小小的、尖锐的轮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用指甲或者更尖锐的玩意儿，从外面刮擦、撬动窗框！
不止一个方向！
门外有“它们”伪装的声音诱骗！
窗外有“它们”真正的爪牙在强行突破！
瓮中捉鳖！
王强彻底慌了，冷汗像开了闸一样往下淌。他握着弹弓的手心里全是滑腻的汗，几乎抓不住。
弹弓……对！弹弓！
隐匿！偏转！
他拼命回忆图纸上那些复杂的路径，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再次激发“隐匿”效果！
快啊！快动起来！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力像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手中的弹弓开始发烫，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微微扭曲……
但还不够！效果太弱了！根本无法完全隐藏他的身形和气息！
窗外的刮擦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刺耳！窗帘被顶得晃动起来！门把手上的那滴暗红终于滑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小团更深的污渍。
“王强同学，拒绝沟通可不是好习惯。”门外的“张老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随即，那温和的声音陡然转冷，带上了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平直：
“看来，需要采取……更直接的‘辅导’措施了。”
“砰！”
一声沉重的撞击猛地砸在门上！整个实木门板都震动起来！门锁发出痛苦的呻吟！
它们要硬闯了！
王强瞳孔收缩到极致，绝望像冰冷的湖水淹没了他。他背靠着办公桌，退无可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办公桌上，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金属笔筒。
笔筒里，插着几支笔，还有一把……开信刀？
很小的开信刀，象牙柄，金属刀身闪着寒光。
一个疯狂的、毫无逻辑的念头，像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
转换！这弹弓能转换属性！
如果……如果把“锋利”……或者“坚硬”……转换到门上呢？！哪怕只是暂时加固一下！
死马当活马医！
他猛地抓起那把开信刀，冰凉的感觉刺得他一激灵。另一只手死死握着发烫震动的弹弓，也顾不上什么能量回路了，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将开信刀塞进皮兜，拉开皮筋，对准那扇正在被疯狂撞击的实木门！
心里疯狂嘶吼：加固！挡住它们！
松开手指！
“咻——噗！”
开信刀飞出，却在接触门板的瞬间，没有发出金属碰撞声，而是像融化了一样，直接没入了厚重的木头里！
下一刻——
那扇原本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实木门，表面猛地闪过一层极其黯淡的、类似金属的光泽！整个门板仿佛在瞬间被注入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属性，变得沉重无比！
“砰！！”
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传来！
但这一次，门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却纹丝不动！甚至连震动都微弱了许多！
门外传来一声夹杂着惊怒和痛苦的、非人的嘶吼！
有效？！真的有效？！
王强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感觉到手中的弹弓传来一阵剧烈的、近乎贪婪的吸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他左手臂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皱纹瞬间加深！剧烈的虚弱感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代价！巨大的代价！
这短暂的加固，消耗了他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而窗外的刮擦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刺啦——！”
厚重的窗帘被一只惨白、枯瘦、指端尖锐如同利爪的手，猛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张扭曲、模糊、没有清晰五官的脸，紧贴着冰冷的玻璃，那双空洞的黑窟窿，正死死地“盯”着房间内的王强！
玻璃窗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它们……要进来了！
王强瘫坐在办公桌下，握着滚烫的弹弓，看着窗外那张恐怖的脸和即将破碎的玻璃，又看看那扇暂时被加固、但不知能撑多久的门。
冷汗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信号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生路，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