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那道如同霹雳的强制征兵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在仙朝各地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浪花。
一一一一
(宗门与家族)
“哼,世俗皇权,也敢号令我辈修士?要知道只有千万年的宗门,没有万年的皇朝,我‘玄天宗’弟子,当以修行为重,岂能如凡俗兵卒般任其驱使?紧闭山门,开启护宗大阵,暂且不理。”
“正是!待到这阵风头过去,或是前线有了结果再说。大不了付出些资源打点,谅那朝廷也不敢真的与我等撕破脸。”
而一些与皇权捆绑较深,或实力相对较弱的中小宗门,则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宗主,不可硬抗啊!朝廷此次态度强硬,若是被扣上叛国的帽子……”
“可门下精英弟子若折损在战场上,我宗门根基动摇,日后如何立足?”
“不如……挑选些外门弟子,或资质平平者,凑足名额送去?再奉上些资源,也算有个交代。”
各地的豪门大族,反应更是耐人寻味。
有的家族祠堂内,族老们拍案怒骂:“欺人太甚!我族中子弟,岂是那田间农夫,可随意抽丁?速将族中优秀后辈送往别院或秘境暂避!只送些旁系或家生子去应付了事!”
有的家族则表面顺从,暗中运作,试图用钱财或关系换取子弟免除兵役,或是安排到相对安全的后方。
“唉,形势比人强,陛下正在气头上,不可明着对抗。先按名额把人交上去,再想办法打通关节,让孩子们少受些罪吧。”
(平民百姓)
与宗门家族的种种算计相比,平民百姓的反应则简单而绝望。村落里,失去了主要劳力的家庭哀鸿遍野,妻离子散,老弱妇孺的哭声日夜不绝。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也没有周旋的余地,只能像牲口一样被登记造册,编入行伍,走向未知而大概率是死亡的战场。叹息声、咒骂声、哀求声,最终都化作了死寂的麻木,如同荒原上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皇宫深处)
御书房内,老皇帝听着暗卫首领一条条汇报着各地对征兵令的执行情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个宗门闭门不出,哪个家族阳奉阴违,哪个官员收受贿赂为子弟开脱……桩桩件件,都被清晰地记录在案。
“陛下,是否要……”暗卫首领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老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他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都记下来。”
“现在,还用得着他们。边关的仗,还需要人去打。”
“让他们跳,让他们藏。”
“等秋后……再一并算账。”
那平静话语下蕴含的冰冷杀意,让久经杀戮的暗卫首领都感到一阵寒意。
一一一一
(西疆官道)
就在这各方势力心怀鬼胎、暗流汹涌之际,张生四人所在的护送车队,历经近二十日的艰难跋涉,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西疆重镇,磐石堡。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军事要塞,城墙高耸,布满了斑驳的战争痕迹和修补的印记。城头上旌旗招展,士兵林立,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压抑感。
车队在接受了严格的盘查后,缓缓驶入堡内。陈主事几乎是连滚爬地去向驻守此地的将领交接物资,完成他最后的使命。
张生四人站在略显混乱的堡内广场上,看着周围行色匆匆、满脸疲惫的军民,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号角与战鼓声。
他们成功剿灭血狼骑小队的军功,已经由陈主事快马报了上去,想必不久后相应的奖励和新的任命就会下来。
“总算……到了。”刘雁长长舒了口气,小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比离开皇都时坚毅了许多。
“嗯,到了。”佳琪轻声应道,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
熊霸用力伸展了一下魁梧的身躯,骨骼发出噼啪声响:“嘿,这地方,够劲儿!”
张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环视着这座战争堡垒。他能感觉到,这里汇聚的煞气与混乱的能量,远超皇都,也远超沿途的任何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熔炉,要么在其中百炼成钢,要么被彻底吞噬。
肩头的银夜打了个哈欠,紫眸扫过城墙上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和远处隐约可见的、笼罩在血色雾气中的山脉,传出一道意念:
“麻烦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小子,做好准备吧。”
张生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与烽烟气息的空气,目光投向要塞之外,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