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深山公路上,那辆抛锚的SUV像一只僵死的甲虫。李明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四人结伴的野游,会成为一场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死亡盛宴。
“操!这破车!”李明狠狠踹了一脚轮胎,车身晃了晃。副驾上的王芳,他老婆,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猛地拍在仪表台上:“叫你出发前检查车子,就知道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喝酒!”
后座,张强搂着李薇,手不老实在她大腿上摩挲:“急什么,这荒山野岭的,说不定别有情趣。”李薇假意推他,笑声黏腻:“死相,车里热死了,一身汗。”
这时是下午四点,但盘山公路被两侧参天古木遮得昏暗。导航早就没了信号,手机也是。李明下车打开引擎盖,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怎么办?”王芳扭着腰下车,超短裙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扎眼。
张强也钻出来,啐了口痰:“往回走?起码走了二十公里没见人烟。”
前方路牌显示,三公里外有个叫“古塘”的村子。四人简单商量,决定去村里求助。
他们沿着公路走,两旁树木越来越密,树冠交错几乎遮天。空气变得湿冷,弥漫着腐叶和某种腥甜气味。鸟叫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脚步声在过分寂静中显得刺耳。
“这路……怎么像是很久没人走了?”李薇指着路面裂缝里长出的野草。
张强搂紧她:“穷乡僻壤都这样。晚上让你叫大声点,给这地方添点人气。”李明嘿嘿笑,王芳掐他胳膊。
越往前走,光线越暗。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土包,像是荒坟,但没有墓碑。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那是什么?”王芳突然指向左前方树林。
众人看去,密林深处,隐约有个低矮黑影,像间废弃土房。
“去看看,说不定有人。”李明带头走去。张强有点犹豫,但两个女人已经跟上。
拨开纠缠的藤蔓,那确实是个半塌的土屋,墙皮脱落,露出里面混着干草的土坯。屋角有口井,石头井沿布满湿滑苔藓。
“有井?正好渴了。”李明走过去。
井很深,黑洞洞的。他捡块石头扔下去,半天才传来微弱水声。
“妈的,真深。”他探头看。
就在这时,井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声响,像很多硬物在刮擦石头。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涌上来。
“什么味儿?”王芳捂住鼻子后退。
张强也皱眉:“像什么东西烂了。”
李薇脸色发白:“走吧,这地方不舒服。”
他们回到公路,继续往古塘村走。但气氛变了,玩笑话少了,都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一小时后,路边出现个歪斜的木牌,用红漆写着“古塘村”,漆迹斑斑剥落。牌后是条长满杂草的上坡土路。
顺着路走,坡顶是个荒废村庄。十几座土坯房大多坍塌,杂草半人高。村口老槐树上吊着个破钟,锈迹斑斑。静得可怕。
“妈的,鬼村啊?”张强骂了句。
李明扬声喊:“有人吗?”
只有回声在废弃房屋间回荡。
这时,李薇指着地面:“看这些痕迹。”
土路上,有许多凌乱的划痕,像是什么东西拖行留下的,痕迹很新,有些地方泥土翻起。
王芳蹲下看,手指沾了点痕迹上的黏液,闻了闻立刻干呕:“腥的!”
恐惧开始蔓延。四人决定往回走,去车上过夜。
但往回的路似乎变长了,走了很久也没看到SUV。天色迅速暗下来,树林变成漆黑一团。
“不对,我们走错路了!”李薇声音发颤。
确实,路变窄了,两旁不是之前整齐树木,而是乱石和扭曲灌木。
彻底迷路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远处传来雷声。风起,树林发出呜咽般声响。
“找地方躲雨!”李明喊。
幸运(或不幸)的是,他们很快发现个山洞。洞口不大,勉强容人弯腰进入,里面却意外宽敞,有半个篮球场大,弥漫土腥和霉味。
刚进洞,大雨倾盆。洞内昏暗,只有洞口透入微光。
张强掏出Zippo打火机,啪一声点燃,火苗跳动,在洞壁投下扭曲影子。洞壁湿冷,布满苔藓。
“今晚在这过夜吧。”李明一屁股坐地上。
王芳挨着他坐下,裙子撩到大腿根:“冷死了。”
打火机烫手,张强熄灭。黑暗吞噬一切,只有洞外风雨声和彼此呼吸。
“那是什么声音?”李薇突然问。
仔细听,风雨声中夹杂细微的沙沙声,像很多脚在地上摩擦。
“老鼠吧。”张强不以为然。
但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且,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又出现了,更浓烈。
李明重新点燃打火机。
火光亮起瞬间,他们看到洞口景象,全部僵住。
洞口,盘踞着东西。粗壮如消防水带,暗红甲壳在火光下泛着油腻光泽。身躯两侧是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步足,每只足有成人手指长,顶端尖锐如钩。它前端抬起,露出苍白腹节,最前端是巨大腭牙,开合间滴落黏液。没有眼睛,或者整个头部就是口器。
一条蜈蚣。巨大到超乎想象的蜈蚣。
打火机从李明手中滑落,熄灭。黑暗降临。
死寂。只有那东西节肢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浓烈腥臭。
“啊……!”王芳的尖叫划破黑暗。
“跑!”李明嘶吼。
但洞口被堵住。四人疯狂退向洞底。张强摸索着重新点燃打火机。
火光再亮,那东西已经完全进洞,庞大身躯塞满大半个洞穴,步足划过地面留下深深沟壑。它似乎感知到火光,前端转向他们,腭牙张合更快,黏液滴在石头上发出滋滋声。
“操你妈!这什么玩意!”张强魂飞魄散。
蜈蚣动了,速度快得惊人,庞大身躯灵活扭动,直扑而来。
“分开!”李明推了王芳一把。
蜈蚣前端擦过李明身边,撞在洞壁,碎石飞溅。它立刻扭转,腭牙咬向最近李薇。
张强想拉李薇,慢了一步。腭牙合拢,咬住李薇左臂。撕裂声和惨叫同时响起。李薇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溅。她倒地翻滚哀嚎。
“薇薇!”张强尖叫,捡起石头砸向蜈蚣。
石头砸在甲壳上弹开。蜈蚣甩掉断臂,转向张强。断臂落在王芳脚边,手指还在抽搐。王芳尖叫不停。
李明趁机冲向洞口,但蜈蚣长尾一扫,把他扫飞撞在墙上,吐血倒地。
蜈蚣注意力回到张强。它前半身抬起,然后猛扑。张强被扑倒,庞大身躯压住他下半身。腭牙落下,不是咬,而是撕扯。张强惨叫被血肉模糊声淹没。他腹部被撕开,内脏流出。蜈蚣用颚牙拨弄,像在品尝。
王芳吓傻了,呆立原地,看着蜈蚣啃食丈夫。李明挣扎想爬起,但肋骨可能断了,剧痛让他无法动弹。
蜈蚣似乎不急于杀死所有人。它抬起头,转向王芳。
王芳转身想跑,但脚下一滑摔倒,手按到李薇断臂。她疯狂甩手,哭喊。
蜈蚣逼近,步足划过她小腿,留下深可见骨伤口。王芳惨叫。蜈蚣低头,腭牙咬住她腰腹,开始缠绕。甲壳收缩,王芳骨骼发出碎裂声,她眼球凸出,口鼻溢血,很快没了声息。
李明眼睁睁看着,恐惧绝望淹没他。他蜷缩洞角,看着这人间地狱。
蜈蚣松开王芳软塌身体,转向李明。它没立即攻击,而是用前端触须轻轻触碰李明脸颊,冰冷坚硬。腥臭几乎让他窒息。
这时,洞外雨声渐小。蜈蚣突然抬头,像感知什么,迅速退向洞口,庞大身躯灵活滑出山洞,消失在雨夜中。
洞里死寂。只有血腥味和满地狼藉证明发生什么。李明瘫在地,精神濒临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爬起,借助打火机微光看现场:张强肚破肠流,王芳身体扭曲,李薇失血过多已死,断臂在不远处。
他踉跄出洞。雨停了,树林湿漉漉。他沿着模糊记忆往公路方向跑,摔了无数次,浑身泥泞血迹。
终于看到公路,还有远处SUV轮廓。他跌撞跑去,像见到救命稻草。
拉开车门,车内物品散落,可能被野兽光顾过。他扑向驾驶座,颤抖掏钥匙——幸好钥匙还在。
点火。引擎虚弱哼了声,熄火。再试,同样。油表显示没油了。
“不!不!启动啊!”他疯狂拧钥匙,但引擎毫无反应。
彻底绝望。他瘫坐驾驶座,窗外黑暗树林像择人而噬巨口。
这时,他听到车顶传来轻微刮擦声。
咚。咚。像什么东西在车顶移动。
他僵住,不敢动。刮擦声移到引擎盖,然后停止。通过挡风玻璃,他看到那东西盘踞引擎盖上。暗红甲壳沾满泥浆血迹,步足轻刮车漆。前端抬起,没有眼睛头部正对李明。
它一直跟着他。或者,它早就等在这里。
李明崩溃大笑,笑声在封闭车厢回荡。他猛踩油门,拧钥匙,引擎死寂。
蜈蚣前端猛地砸向挡风玻璃。蛛网裂纹蔓延。第二下,玻璃破碎,碎片溅落李明一身。腥臭涌入车厢。
李明最后看到是布满利齿的口器。
几天后,巡山员发现路边破损SUV。车内车外都没有尸体,只有大量已干涸血迹和激烈搏斗痕迹。警方搜索周边山林,只找到些破碎衣物和一只女性高跟鞋。案件最终列为野生动物袭击,归档了结。
古塘村后山深处,那个山洞依旧漆黑。洞口杂草中,有块被苔藓覆盖的石碑,字迹模糊,勉强可辨“虫母”二字。风吹过,带来远处腐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