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七分,周媚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突然打了个寒颤。窗外没有月光,厚重的窗帘将整个卧室包裹得像一口棺材。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未知号码\"四个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喂?\"周媚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一段诡异的沉默。周媚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带着某种扭曲的腔调:\"你看见我了吗?我就在你身后...\"
周媚猛地回头,身后只有一片黑暗。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手指颤抖着挂断了电话。一定是恶作剧,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哪个无聊的前男友,或者是同事的玩笑。她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浴室里传来滴水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周媚记得自己睡前明明关紧了水龙头。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上。走廊尽头的浴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线微光。
\"谁在那里?\"周媚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滴水声持续着,节奏越来越快。
周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浴室门。镜前灯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洗手池的水龙头正在滴水。她走过去拧紧它,抬头时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对劲——那个\"周媚\"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真正的周媚僵在原地。镜中的倒影却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她身后。
周媚感到一阵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
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却绊倒在浴室门口。当她惊恐地回头时,浴室里空无一人,镜中的倒影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水龙头又开始滴水了。
滴答。滴答。滴答。
周媚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整个人恍恍惚惚。办公室里,同事小李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做了个噩梦而已。\"周媚勉强笑了笑,没提那个诡异的电话和浴室里的怪事。
午休时间,周媚去洗手间补妆。当她对着镜子涂口红时,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而她本人明明一直睁着眼睛。口红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滚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这不可能...\"周媚喃喃自语,颤抖着后退。
镜中的\"周媚\"却向前一步,整张脸几乎贴在镜面上,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周媚读懂了那个口型:\"让我出来。\"
周媚转身冲出洗手间,撞到了正要进来的女同事。
\"周姐,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女同事扶住她,担忧地问。
周媚摇摇头,借口身体不适提前下班了。回家的出租车上,她不断回想这两天发生的怪事。也许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或者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公寓楼下的电梯坏了,周媚不得不走楼梯。昏暗的楼梯间里,她的脚步声在水泥台阶上回荡,但很快她意识到——那不是回声,而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周媚加快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她不敢回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终于到了自家所在的楼层,她几乎是跑着冲向家门,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
关上门,周媚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掏出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格全空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门外传来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前。
周媚屏住呼吸,慢慢爬到猫眼前往外看。
走廊的感应灯亮着,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和周媚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只是脸色惨白,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白。那个\"周媚\"似乎知道她在看,缓缓抬起头,对着猫眼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周媚跌坐在地上,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她知道那个\"东西\"没有离开,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天,周媚的精神几近崩溃。镜中的倒影越来越不听话,有时会自己移动,有时会做出她根本没有做的动作。家里的物品开始莫名其妙地移位,她明明放在床头的水杯会出现在厨房,衣柜里的衣服会被翻得乱七八糟。
最可怕的是,她开始在身上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手腕上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大腿内侧的红色指印,仿佛有人趁她睡觉时抚摸她;后颈上偶尔会出现一排牙印,不深,但足够让她毛骨悚然。
周媚试过搬去朋友家住,但那些现象如影随形。朋友家的镜子里,那个\"周媚\"依然存在,甚至更加活跃。她试过去寺庙求护身符,但回家后发现护身符被撕成碎片,散落在马桶里。
一个雨夜,周媚终于崩溃了。她站在浴室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喊:\"你到底想要什么?\"
镜中的倒影歪着头,用口型回答:\"你的生活。\"
然后,它伸出手,穿透了镜面。
周媚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那只手正在把她往镜子里拉!周媚用另一只手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镜子。
镜子碎裂的瞬间,那只手松开了。周媚瘫坐在地上,看着无数碎片中的无数个\"自己\",每一个都在对她冷笑。
她连夜收拾行李,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在火车站候车时,她去洗手间洗脸,抬头却看见镜中的自己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就像有人试图掐死她一样。周媚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什么都没有,但镜中的勒痕却越来越深,她的倒影开始翻白眼,舌头慢慢吐出...
周媚转身就跑,连行李都不要了。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随便开去哪里都行。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姐,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需要去医院吗?\"
周媚摸向脖子,这次她感觉到了——那里确实有一圈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掐着她。她无法呼吸,眼前发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司机惊恐的叫声和后座传来的、不属于任何人的低沉笑声。
当周媚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护士告诉她,是好心的出租车司机送她来的,她当时在车上突然窒息昏迷,差点没救过来。
\"你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护士小心翼翼地说,\"但医生检查后说那并不是外力造成的。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周媚摸了摸脖子,那里现在只剩下淡淡的淤青。她想起那个诡异的倒影,想起镜中伸出的手,想起无数个夜晚的恐怖经历。她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出院后,周媚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偏僻的小旅馆。她需要时间思考对策。旅馆房间的浴室里有一面全身镜,周媚用床单把它盖了起来。夜深人静时,她突然被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惊醒——盖在镜子上的床单正在慢慢滑落。
周媚惊恐地看着床单一点点落下,露出镜子的边缘,然后是镜中\"自己\"的脸。那个\"周媚\"正用手从里面拉扯着床单,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滚开!\"周媚抓起台灯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但更可怕的是,那些碎片中的每一个倒影都在动,都在向她爬来。
周媚夺门而出,在深夜的街道上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地跪倒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巷子尽头有一家还在营业的算命摊,一个瞎眼老太婆坐在那里,面前摆着水晶球和塔罗牌。
\"救救我...\"周媚爬到老太婆面前,泣不成声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老太婆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那不是普通的鬼魂,而是你的'影'。每个人生来都有影,但你的影因为某些原因有了自己的意识。它想要取代你,成为真正的周媚。\"
\"我该怎么办?\"周媚颤抖着问。
\"镜子是它的通道,但也是它的牢笼。\"老太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匕首,\"下次它再出现时,用这个刺穿镜子。但要小心,如果失败,你就会成为影,而它将取代你的位置。\"
周媚接过匕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掌心传来。她谢过老太婆,找了家没有镜子的汽车旅馆住下。她需要养精蓄锐,准备最后的对决。
第二天黄昏,周媚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知道那个\"东西\"在等她。公寓里一片狼藉,所有的镜子都被打碎了,除了浴室那面最大的镜子——它完好无损,甚至比以往更加光亮。
周媚深吸一口气,握着银匕首走进浴室。镜中的\"自己\"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这一次,它已经完全变成了周媚的样子,连眼神和微小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周媚对着镜子说,\"但这是我的生活,我的身体。\"
镜中的倒影摇摇头,伸出手指在镜面上写下两个字:\"我们的。\"
然后,那只手再次穿透镜面,抓住了周媚的手腕。周媚没有挣扎,而是用尽全力将银匕首刺向镜子。匕首碰到镜面的瞬间,整个浴室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周媚感到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被强行剥离。
镜中的\"周媚\"发出无声的尖叫,面容扭曲变形,最终像烟雾一样消散了。镜子碎成一地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周媚苍白但真实的脸。
一切都结束了。
周媚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摆脱了那个恐怖的\"影\",但此刻,镜中再也没有另一个\"自己\"了。
后来,周媚搬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生活。她尽量避免照镜子,家里的所有反光表面都被小心地遮盖或移除。有时在深夜,她仍会感觉到脖子上有一圈冰凉的触感,或是听到浴室里传来滴水声。但她学会了不去理会这些。
因为周媚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暂时退回到阴影中,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而这一次,她会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