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报表保存。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工位还亮着惨白的灯光。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二十七分。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加班到这个时候了。
\"再这样下去要猝死了。\"她小声嘀咕着,将笔记本电脑塞进包里。公司大楼的保安老张已经认识她,见她出来只是点点头,继续低头玩手机。
初秋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苏萍裹紧了薄外套。这个时间点的地铁早已停运,打车又太贵,好在住处离公司不算太远,步行四十分钟就能到。她习惯性地戴上耳机,调出一档悬疑播客,让主播低沉的声音驱散独行的恐惧。
转过两个街角后,苏萍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摘下一边耳机,疑惑地环顾四周。这条路她走了三年,却从未注意过右手边那条狭窄的小巷。巷口没有路灯,黑得像是被人用墨汁涂过。巷子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昏黄的光亮,像是某户人家还亮着灯。
\"奇怪...\"苏萍喃喃自语。按理说这种老城区的小巷她应该都有印象才对。她犹豫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朝巷口迈了一步。
就在这一刻,播客里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刺耳的电流声。苏萍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机查看,却发现节目正常播放着。她重新戴上耳机,电流声消失了,主播正在讲述一个关于\"鬼打墙\"的民间传说。
\"真是自己吓自己。\"苏萍摇摇头,决定继续走大路。可当她转身时,余光却瞥见巷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人影。
苏萍的呼吸一滞。巷子深处,距离她约二十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穿黑色长衣的男人。他背对着巷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昏黄的光源来自他前方某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延伸到苏萍脚边。
理智告诉苏萍应该立刻离开,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心却驱使她又看了一眼。就在这时,黑衣男子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苏萍的心跳骤然加速。男子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关节生锈的木偶,每一步都带着不自然的停顿。更诡异的是,尽管他确实在移动,但与苏萍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苏萍猛地后退几步回到大路上,慌乱中差点被路沿绊倒。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肯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她这样安慰自己,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十分钟后,当苏萍拐过一个熟悉的街角时,她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条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巷,又一次出现在她右手边。更可怕的是,黑衣男子依然站在巷子里,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同样的姿势。
\"这不可能...\"苏萍的声音颤抖着。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一直在沿着大路直走,没有任何转弯。这条巷子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黑衣男子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次苏萍看清楚了,他的脚步根本没有接触地面,而是悬浮在离地约两厘米的空中。他的黑色长衣下摆纹丝不动,仿佛处于真空环境中。
恐惧终于战胜了好奇,苏萍转身就跑。她的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了耳机里的声音,肺部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而灼痛。转过两个街角后,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扶着路灯杆平复呼吸。
\"一定是走错路了...\"苏萍自我安慰着,抬头环视四周,随即僵在了原地。
小巷第三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次,黑衣男子距离巷口只有十米左右。苏萍终于看清了那昏黄光源的真面目——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挂在巷子尽头的一棵老槐树枝头。灯焰静止不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男子依然背对着她,但苏萍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在背,让她浑身发冷。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想要求助,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连紧急电话都拨不出去。
\"你是谁?\"苏萍鼓起勇气问道,声音细如蚊呐。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次苏萍注意到,随着他的移动,巷子两侧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用陈旧血迹写成的符号。这些符号在煤油灯的照射下微微发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苏萍突然意识到,男子不是在随意走动,而是在引导她去某个地方。这个念头让她毛骨悚然,但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安心感——如果对方想伤害她,早就可以动手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稍微提高了声音。
依旧没有回应。男子继续以那种诡异的步态向前移动,苏萍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每走一步,巷子似乎都在延长,两侧墙壁上的血符号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开始缓缓蠕动,如同活物。
不知走了多久,苏萍终于来到了那棵挂着煤油灯的老槐树下。黑衣男子站在树前,第一次完全静止下来。苏萍这才发现,树干上缠满了褪色的红绳,绳上挂着数十个生满铜锈的小铃铛。没有风,铃铛却自己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苏萍喃喃道。
黑衣男子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槐树根部。苏萍蹲下身,拨开厚厚的落叶,发现那里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挖了出来。
铁盒出奇地轻,打开后里面只有一个铜铃,比树上的那些要新得多,系着鲜红的绳子。苏萍刚拿起铜铃,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猛地回头,黑衣男子已经不见了。煤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只有惨白的月光照亮小巷。更奇怪的是,墙上的血符号全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苏萍手忙脚乱地把铜铃塞进包里,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巷。这次她没有再遇到任何异常,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街道。回到家后,她将铜铃放在床头柜上,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站在那条小巷里,黑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但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男子抬起手,指向苏萍的心脏位置。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也挂上了一个铜铃,正随着心跳的频率轻轻摇晃...
苏萍尖叫着惊醒,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床头柜上的铜铃静静地躺在那里,红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接下来的几天,苏萍开始频繁做噩梦,内容总是与那条小巷和黑衣男子有关。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在某些安静的瞬间听见铜铃声,即使铜铃明明放在抽屉里一动不动。
一周后的深夜,苏萍又一次加班到凌晨。走出公司大楼时,她惊恐地发现那条本不该存在的小巷又出现在街角。黑衣男子站在巷口,这次是正面朝向她——正如梦中一样,他没有五官。
苏萍转身就跑,但无论她往哪个方向逃,巷口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最终,她崩溃地跪在地上,从包里掏出那个铜铃扔向黑衣男子。
\"拿回去!我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
铜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在即将触碰到男子时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黑衣男子也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完全消散在夜色中。
苏萍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当她再次抬头时,小巷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普通的街道和路灯。
第二天,苏萍请了病假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她是因为长期加班导致的精神紧张和轻度幻觉,开了些安神的药物。奇怪的是,从那晚之后,铜铃真的消失了,噩梦和幻听也再没出现过。
一个月后,苏萍偶然在公司茶水间听到两个同事的对话。
\"你听说过'铜铃巷'的传说吗?\"年轻的女同事神秘兮兮地说,\"据说凌晨时分在城西某些地方会出现一条不存在的小巷,如果走进去...\"
\"是不是还有个穿黑衣服的无脸人?\"另一个同事接口道,\"网上都传遍了,说是叫'引路人',会带你去见死去亲人的灵魂。\"
苏萍的手一抖,咖啡洒在了衬衫上。她没有参与讨论,只是默默回到工位,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铜铃巷 都市传说\"。
屏幕上立刻弹出数十条结果。最上面的一条论坛帖子发表于两周前,标题是《亲身经历:昨晚我遇到了\"引路人\"》。帖子描述的经历与苏萍的遭遇惊人地相似,只是发帖人称自己跟着黑衣男子见到了已故祖母的灵魂。
苏萍关掉网页,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那条小巷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但她知道,某个深夜,或许又会有另一个疲惫的加班者遇见那位黑衣\"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