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电脑屏幕的蓝光在凌晨两点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这是他连续第三天加班到这个时候,广告公司新接的化妆品项目后天就要提案,作为资深设计师,他不得不亲自操刀整个视觉方案。
\"再坚持一会儿...\"他自言自语道,拿起已经凉透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脑海中盘旋的睡意。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除此之外,整个十七层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腕表秒针的走动声。
刘明辉站起身活动僵硬的肩膀,走向茶水间想再冲一杯咖啡。走过长长的办公区时,他的余光瞥见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走廊深处。
那里本应是储物间的位置,现在却出现了一扇他从没注意过的门——一扇深红色的木门,门把手是黄铜的,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刘明辉皱起眉头,他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五年,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走廊无数次,却对这扇门毫无印象。
\"奇怪...\"他嘟囔着走近那扇门。随着距离缩短,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钻入鼻腔,像是多年未开启的老旧房间特有的气息。更诡异的是,门缝下透出一线绿色的光,微弱但清晰可见。
刘明辉的手悬在半空,犹豫要不要触碰那个冰凉的黄铜门把。理智告诉他应该转身离开,但某种难以名状的好奇心驱使他向前。手指接触到门把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他几乎要缩回手,却鬼使神差地向下压去。
门无声地开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储物间,而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暗纹壁纸,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发出惨绿色光芒的壁灯。走廊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圆形的空间,里面似乎有烛光闪烁。
刘明辉的呼吸变得急促,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完全不符合大楼的建筑结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每层都是开放式设计,不可能存在这样一条隐蔽的走廊。他应该立刻后退,关上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走廊比看上去要长得多,走了将近一分钟才到达尽头。圆形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老式木椅,周围点着数十支白色蜡烛,火光纹丝不动,像是凝固在时间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面墙上挂满了人形剪影,那些影子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定格在墙纸上,有的似乎在奔跑,有的蜷缩成一团,还有的伸展肢体仿佛在尖叫。
刘明辉的喉咙发紧,冷汗浸湿了后背。他转身想逃,却发现来时的走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贴满剪影的墙。就在他惊慌失措时,一个细节让他如坠冰窟——房间中央的木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那人的背影如此熟悉,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深蓝色衬衫,头发长度和发型都与他分毫不差。刘明辉的双腿开始发抖,他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缓缓转过头来。
烛光映照下的那张脸确实是刘明辉的,但表情却陌生得可怕——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正在一张泛黄的纸上画着什么。
刘明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那张纸。纸上是一幅精细的设计图,正是他这几天一直在加班赶制的化妆品广告方案,但细节处却有着微妙的不同——模特的眼角被刻意拉长,嘴唇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背景中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姿势与墙上那些剪影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刘明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细如蚊呐。椅子上的\"他\"似乎听到了,停下笔,缓缓站起身。随着这个动作,房间里的蜡烛同时剧烈摇晃起来,墙上的剪影开始蠕动,像是要挣脱壁纸的束缚。
恐惧终于战胜了好奇,刘明辉转身拼命捶打墙壁,寻找任何可能的出口。他的手掌拍在那些剪影上时,竟然穿过了壁纸,触到了真实的墙面。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剪影的形状特别熟悉——那是他昨晚加班时趴在桌上小憩的姿势。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这些剪影都是曾经在这里加班的人。
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刘明辉不敢回头,继续疯狂地摸索着墙壁。就在脚步声几乎贴到背后时,他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处凹陷——一个门把手的形状。用尽全力一拉,一扇之前不存在的门突然出现,外面是熟悉的公司走廊。
刘明辉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身后传来一声像是纸张被撕裂的声响。他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到电梯间,拼命按着下行按钮。等待电梯的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不断回头看向走廊深处,生怕那扇红门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转角。
电梯终于到达,刘明辉冲进去,直到电梯门完全关闭,他才稍微松了口气。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低头看表,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五分——从他发现那扇门到现在,竟然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回到家中,刘明辉把所有灯都打开,灌下半瓶威士忌才勉强镇定下来。他告诉自己那只是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决定第二天请假休息。酒精最终让他昏睡过去,但梦境里全是那间烛光摇曳的圆形房间,和墙上蠕动的剪影。
第二天中午,刘明辉被电话铃声惊醒。是公司总监打来的,语气严厉地质问他为什么没来上班,客户下午就要看方案初稿。刘明辉含糊地答应马上到公司,挂断电话后仍心有余悸,但阳光下的世界显得那么正常,昨晚的经历确实像是一场噩梦。
下午三点,刘明辉踏入公司大门时,前台小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您找哪位?\"
\"我是刘明辉,设计部的。\"他勉强笑了笑,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前台翻看登记表,表情更加困惑:\"抱歉,我们公司没有叫刘明辉的员工。您是不是走错楼层了?\"
刘明辉的笑容凝固了。他快步走向办公区,发现自己的工位上坐着陌生人,电脑里登录的是另一个人的账号。更可怕的是,当他冲向昨晚发现红门的走廊尽头时,那里只有一面实墙和一个消防栓,没有任何门的痕迹。
总监办公室里,面对刘明辉激动的解释,总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如果你不立刻离开,我就要叫保安了。我们公司从来没有雇佣过叫刘明辉的设计师。\"
走出写字楼,刘明辉站在烈日下浑身发抖。他掏出钱包,发现身份证上的名字变成了模糊的墨迹,手机通讯录里所有同事的联系方式都消失了。路过一家咖啡店时,玻璃反射出的影像让他差点尖叫——他的轮廓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模糊,就像那些墙上的剪影。
夜幕降临时,无处可去的刘明辉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写字楼附近。抬头看向十七层的窗户,他看到了令血液凝固的一幕——一个与他完全相同的剪影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钢笔,在虚空中画着什么。而在他身后,隐约可见烛光闪烁。
刘明辉终于明白了那个房间的真相:它吞噬了加班者的\"存在\",将他们的现实身份一点点抹去,变成墙上的剪影。而他虽然逃了出来,却已经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他的生活、工作、身份,全都留在了那间烛光摇曳的房间里,被另一个\"他\"所继承。
街灯下,刘明辉的影子渐渐拉长、变形,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写字楼十七层的窗户后,烛光依然明亮,等待着下一个深夜加班的不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