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七分,何从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车驶出公司地下停车场。初秋的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几分凉意。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妻子发来的三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的:\"又加班?孩子发烧了,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何从光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这个季度的销售指标还差一大截,作为区域经理,他不得不亲自处理那些难缠的客户。他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上通往郊区的快速路。这条路他开了五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路灯在车窗外飞速后退,像一条发光的丝带。何从光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首老歌,沙哑的男声唱着关于离别和遗憾的歌词。他调低了音量,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伸手去拿保温杯时,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什么鬼...\"他皱眉,调整后视镜角度。后方的道路空荡荡的,只有几盏路灯孤独地亮着。何从光摇摇头,心想大概是太累了出现的幻觉。他喝了口水,继续向前行驶。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从右侧超了上来。何从光被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引擎声,也没注意到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面包车与他并行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加速,车尾甩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差点擦到他的前保险杠。
\"妈的!怎么开车的!\"何从光猛按喇叭,面包车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以不稳定的速度行驶在前方。他这才注意到,这辆车没有车牌,后窗玻璃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更奇怪的是,每当路灯照在面包车上时,车身会反射出一种不自然的惨白光芒,不像金属也不像塑料,倒像是...纸?
何从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肯定是加班太久眼花了。他决定超过去,远离这辆诡异的车。踩下油门,他的黑色大众迅速接近面包车,就在两车几乎平行的瞬间,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左侧。
驾驶座上没有人。
准确地说,整个驾驶室都笼罩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仿佛有人把墨汁倒进了车厢。何从光的心脏猛地一缩,脚不自觉地松开了油门。就在这时,面包车的刹车灯突然亮起,两盏红灯在黑夜中如同野兽的眼睛。
\"吱——\"刺耳的刹车声中,何从光差点追尾。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剧烈晃动,险些失控。等稳住车身,那辆白色面包车已经消失在前方的弯道处。
\"见鬼了...\"何从光的手心全是汗,黏腻地贴在方向盘上。他打开车窗,让冷风直接吹在脸上。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前方两公里内都没有岔路口,那辆车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何从光差点叫出声——白色面包车就停在路边,车头朝向公路,像是在等他。更诡异的是,这次他清楚地看到,车身在路灯下呈现出一种纸质特有的哑光质感,车门接缝处甚至能看到粗糙的折痕。
\"这不可能...\"何从光放慢车速,犹豫着是否应该停下来查看。就在这时,面包车的引擎突然轰鸣起来——如果那能称为引擎声的话,那声音更像是无数张纸在狂风中剧烈抖动发出的哗啦声。
纸车猛地启动,轮胎却不见转动,整辆车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径直朝何从光的车冲来。何从光本能地踩下油门,后视镜里,白色纸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
\"操!操!操!\"何从光猛拍方向盘,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已经指向120,但纸车仍在逼近。他这才注意到,纸车的车灯根本不会照亮路面,那两束光就像画在纸上的图案,虚幻而不真实。
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何从光不得不减速。就在他换挡的瞬间,纸车突然加速,从右侧狠狠撞了上来。
\"砰!\"
撞击声出奇地沉闷,像是重物砸在一叠报纸上。何从光的车失控地冲向路边护栏,在翻滚的瞬间,他看到了纸车驾驶室里的景象——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方向盘后,那张苍白的脸缓缓转向他,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是...你...\"何从光认出了那张脸,这是他一年来提心吊胆的根源。一年前的雨夜,这条路上,他酒后驾车撞倒了一个老人。当时四下无人,他选择了逃逸。第二天新闻里报道,老人因失血过多死亡,肇事车辆逃逸...
翻滚的车厢内,何从光最后的意识是听到纸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和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接近。那声音不像踩在沥青路上,倒像是有人走过铺满枯叶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