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果拧动油门,摩托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深夜的山路上,只有他们三辆摩托车的车灯划破黑暗。风吹得他脸颊生疼,但肾上腺素冲淡了一切不适。
\"小果,你他妈慢点!\"耳机里传来王思斌的喊声。
\"怂了?\"孙小果咧嘴一笑,后视镜里映出另外两辆摩托车的光点,\"正丛,你也不行啊!\"
周正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喘息:\"操,这段路太他妈邪门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孙小果嗤笑一声:\"你丫看恐怖片看多了吧?\"
这是他们每周五晚上的固定节目——深夜飙车。龙脊山这条盘山公路有三十六个急弯,路面狭窄,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陡峭悬崖,白天都少有车辆经过,晚上更是成了他们的私人赛道。
孙小果再次加速,时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140。他喜欢这种濒临失控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去,但每次都能在最后一刻拉回来。后视镜里,王思斌和周正丛的车灯越来越远。
\"喂,前面有个老头!\"王思斌突然在耳机里喊道。
孙小果眯起眼睛,果然看到前方弯道处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捏紧刹车,摩托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距离老人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老人,满脸皱纹,手里拿着一叠纸钱,正在路边焚烧。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大半夜的,在这儿烧纸钱?\"孙小果摘下头盔,语气里带着不满。
老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孙小果:\"年轻人,这条路晚上不太平,你们还是回去吧。\"
周正丛和王思斌也停下车来。周正丛明显有些不安:\"老爷子,这路上...出过什么事吗?\"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往火堆里添纸钱:\"十年前,有一家三口开车从这里掉下去了。父亲和女儿当场死亡,母亲在医院撑了三天...每到他们忌日前后,这条路就不太平。\"
王思斌嗤笑一声:\"老爷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迷信。\"他转向孙小果,\"走吧,别理他。\"
孙小果重新戴上头盔,发动摩托车。经过老人身边时,他听到老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但被引擎声盖过了。后视镜里,老人站在火光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弯道处。
\"那老头真他妈晦气。\"王思斌在耳机里抱怨。
周正丛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刚才...好像看到路边站着个人影,白色的,一闪就不见了。\"
\"你眼花了吧?\"孙小果不以为然,\"前面就是'死亡发卡弯'了,老规矩,谁先到山顶谁赢,输的请喝酒!\"
三辆摩托车再次加速,引擎声在山谷中回荡。孙小果专注地盯着路面,但不知为何,老人的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果,你后面!\"周正丛突然在耳机里尖叫。
孙小果猛地看向后视镜——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路中央,长发披散,在车灯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本能地扭动车把,摩托车几乎贴着那身影擦过。
\"操!那是什么东西?\"孙小果心跳如鼓。
\"我...我也看到了...\"王思斌的声音变得紧张,\"就在路边,一个女人...\"
周正丛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我们回去吧,我觉得不对劲...\"
\"别自己吓自己!\"孙小果强作镇定,\"可能是附近的村民,或者...有人恶作剧。\"
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解释。那个女人出现得太突然,消失得也太快,而且...她似乎没有脸。孙小果只记得一片惨白,和垂到腰际的长发。
三辆摩托车继续前行,但气氛已经变了。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通过耳机传来。山路越来越陡,弯道一个接一个,孙小果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妈的,我车灯好像出问题了。\"王思斌突然说。
孙小果看向后视镜,果然,王思斌的摩托车灯忽明忽暗,最后完全熄灭了。
\"重启一下试试。\"周正丛建议。
\"试过了,没用。\"王思斌的声音里带着恐惧,\"而且...我的GpS显示我们在往反方向走。\"
孙小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GpS,顿时浑身发冷——屏幕上显示他们正在下山,而实际上他们明明在往上爬。
\"这不可能...\"孙小果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周正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孙小果猛地回头,只见周正丛的摩托车突然失控,车头一歪,径直朝山壁撞去。撞击声在山谷中回荡,摩托车在岩壁上擦出一串火花,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周正丛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出去,撞在路边的护栏上,然后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正丛!\"孙小果和王思斌同时刹车,跑向同伴。
周正丛躺在地上,头盔已经裂开,鲜血从缝隙中渗出。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孙小果跪下来,把耳朵凑近:\"什么?你说什么?\"
\"...她...摸了我的脸...\"周正丛气若游丝,然后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鲜血从口中涌出,几秒钟后就没了动静。
王思斌颤抖着掏出手机:\"没...没信号...\"
孙小果站起来,环顾四周。山路上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月光被云层遮住,只有摩托车灯提供微弱的光亮。他突然注意到,路边的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思斌...\"孙小果的声音干涩,\"我们得离开这里...\"
王思斌点点头,两人手忙脚乱地扶起各自的摩托车。孙小果最后看了一眼周正丛的尸体,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周正丛的脸...似乎被什么东西扭曲了,嘴角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
引擎再次轰鸣,两辆摩托车沿着山路继续向上。孙小果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后视镜里,周正丛的尸体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不该来的...\"王思斌在耳机里喃喃自语,\"那个老头警告过我们...\"
孙小果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面。山路越来越窄,弯道越来越急,但他不敢减速。那种被什么东西追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小果...\"王思斌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你看到那辆车了吗?\"
孙小果看向后视镜,顿时浑身冰凉——在他们后方约五十米处,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正无声地跟随着。即使是在弯道,那辆车也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仿佛...仿佛它根本不需要转弯。
\"加速!\"孙小果大喊,将油门拧到底。
两辆摩托车在山路上飞驰,引擎声撕破夜的寂静。孙小果不时看向后视镜,那辆黑色轿车依然跟在后面,距离没有丝毫变化。更可怕的是,他注意到那辆车...没有司机。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它还在吗?\"王思斌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还在...\"孙小果咽了口唾沫,\"前面有个岔路,我们分开走!\"
岔路口很快出现在眼前,孙小果向左,王思斌向右。分开前,孙小果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黑色轿车停在了岔路口,似乎在犹豫跟谁。然后,它选择了王思斌的方向。
孙小果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为王思斌担心起来。他掏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山路似乎没有尽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骑了多久。GpS完全失灵,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
突然,耳机里传来王思斌的尖叫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它追上来了!它在撞我!啊——!\"然后是漫长的静默。
\"思斌?思斌!\"孙小果大喊,但没有回应。
恐惧彻底吞噬了孙小果。他发疯般地加速,摩托车在弯道上几乎要飞出去。转过一个急弯后,前方的景象让他差点失控——王思斌的摩托车倒在路中央,已经扭曲变形,而王思斌本人...他的身体挂在悬崖边的树枝上,像一面破败的旗帜在风中摇晃。
孙小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前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山路似乎变得更加诡异,路边的树影扭曲变形,像无数伸出的手臂。孙小果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溃,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条该死的山路。
就在这时,摩托车灯照到了前方路中央的一个白色身影——是那个女人。她背对着孙小果,长发及腰,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央。
孙小果猛踩刹车,摩托车在距离女人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女人缓缓转身,孙小果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或者说,没有脸。本该是面部的位置只有一片空白,像被抹去了一样。
\"滚开!\"孙小果嘶吼着,拧动油门想冲过去。
女人抬起手,指向孙小果身后。孙小果下意识地回头,顿时魂飞魄散——那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他身后,距离不到十米。更可怕的是,轿车的后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正是站在路中央的那个\"人\"。
孙小果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驱使他猛拧油门,摩托车箭一般冲了出去。白色女人似乎被撞到了,但孙小果没有感觉到任何撞击感,仿佛穿过了一层雾气。
后视镜里,黑色轿车开始移动,无声地追赶上来。孙小果发疯般地加速,时速表指向160,风声在耳边呼啸。山路在前方突然急转,孙小果太晚才注意到,等他反应过来时,摩托车已经冲出了路面。
时间仿佛变慢了。孙小果感觉自己在空中飞行,月光下,他看到了整条蜿蜒的山路,看到了周正丛和王思斌的尸体,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灰衣老人,还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停在悬崖边,车门打开,一个白色身影走了出来,向他坠落的方向\"看\"来。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三天后,当地警方在山谷底部找到了三具尸体和损毁严重的摩托车。调查报告显示,这三名年轻人在深夜飙车时因超速失控坠崖,属于危险驾驶导致的意外事故。
但有几个细节没有被写入正式报告:周正丛的尸体被发现时,面部表情呈现出极度惊恐的状态,法医无法解释为何肌肉会如此扭曲;王思斌挂在树枝上的尸体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仿佛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死亡;而孙小果...他的尸体双手紧握摩托车把手,但法医确认他在坠崖前就已经死于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