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胡正言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张设计稿保存。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漆黑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照得他脸色惨白。连续三天的加班让他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搞定了。\"他自言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整层楼只剩下他一个人，连保洁阿姨都早已下班。胡正言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抓起西装外套，关掉电脑，办公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提供微弱的光亮。
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胡正言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这个点打车回家恐怕要等很久，他考虑要不要在公司沙发上凑合一晚。
\"算了，还是回家吧。\"他嘟囔着，走向电梯间。
广告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共有四部电梯，通常只有1号和2号在运行，3号常年维修，4号则几乎没人使用。胡正言按下下行按钮，1号电梯的指示灯亮起，但等了足足两分钟，电梯纹丝不动。
\"见鬼。\"他烦躁地又按了几下按钮，1号电梯依然没有反应。2号电梯显示停在28层，纹丝不动。胡正言看了眼手表，已经三点二十五分了。
他的目光落在4号电梯上。关于这部电梯，公司里流传着一些奇怪的传闻——有人说深夜乘坐时会多停一层；有人说在里面听到过女人的哭声；还有人说曾经看到电梯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但电梯里其实空无一人。
\"都是扯淡。\"胡正言嗤笑一声，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疲惫战胜了理智，他按下了4号电梯的按钮。
出乎意料的是，电梯几乎立刻就到达了。门无声地滑开，里面空无一人，灯光惨白得不自然。胡正言迈步走进去，按下1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时，他注意到电梯内的温度似乎比外面低了好几度，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电梯开始下降，胡正言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电梯里的冷气越来越重，几乎让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他睁开眼，发现电梯的楼层显示停在了12楼。
\"奇怪，我没按12楼啊。\"胡正言皱眉，伸手想去按关门键，但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门外是漆黑的12楼走廊，没有一丝光亮。胡正言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快速按了几下关门键。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了进来，挡住了门。
胡正言的心脏几乎停跳。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过时米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手里拎着一个老式的皮质手提包。女人没有按任何楼层，只是静静地站在电梯角落。
胡正言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电梯门关上，继续下降。他偷偷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女人——她的衣服像是八十年代的款式，皮鞋擦得很亮但款式老旧。最奇怪的是，电梯里的灯光下，她竟然没有影子。
胡正言感到一阵恶寒从脊背窜上来。他死死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祈祷快点到一楼。电梯经过5楼时，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灯光闪烁几秒后恢复了正常。但胡正言惊恐地发现，楼层按钮旁边多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按钮——\"b4\"。
写字楼只有地下三层，哪来的b4？
胡正言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感觉到电梯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几乎到了呵气成冰的程度。他偷偷瞥向那个女人，发现她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但姿势似乎有些变化——她的头微微偏向了他这边。
电梯突然在3楼停下，门开了，外面是正常的办公楼走廊。胡正言几乎要冲出去，但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个陷阱。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电梯门又关上了。
\"你要去哪？\"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
胡正言浑身一颤，慢慢转头看向声音来源。那个女人仍然低着头，但胡正言确信声音是从她那里传来的。
\"一...一楼。\"他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发抖。
女人缓缓抬起头，长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的眼睛大得不自然，黑眼珠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要去b4。\"她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要一起来吗？\"
胡正言感到一阵眩晕，他拼命摇头，伸手去按警报按钮，却发现按钮毫无反应。电梯继续下降，经过1楼没有停下，直接向地下层移动。
b1...b2...b3...
然后，电梯停在了不存在的b4。
门开了，外面是一条胡正言从未见过的走廊——墙壁斑驳发黄，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时明时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腐朽的混合气味，像是某种陈年医院。
\"到了。\"女人说，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刺耳。
胡正言贴在电梯角落，不敢动弹。女人慢慢转过身，完全面对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胡正言惊恐地看到她的脸开始变化——皮肤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组织，一只眼球从眼眶中掉出来，悬挂在脸颊上。
\"你不下来吗？\"腐烂的嘴唇蠕动着，露出黑色的牙齿。
胡正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疯狂地拍打着电梯按钮。奇迹般地，电梯门开始关闭。但那女人动作更快，她伸出已经露出白骨的手，向胡正言抓来。
\"你逃不掉的...\"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无数人的哀嚎。
胡正言在最后一刻躲开了那只手，电梯门终于关上。他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看着电梯开始上升。但恐怖的是，楼层显示依然停留在b4，电梯并没有移动的迹象。
更糟的是，他感觉到电梯里不止他一个人。
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上，胡正言僵硬地转过头，看到那个女人就站在他身后，腐烂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她轻声说，腐臭的气息喷在胡正言脸上，\"我一个人好寂寞...\"
胡正言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几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他鼓起勇气睁开眼，发现电梯里空无一人，楼层显示正从1楼上升到3楼。
电梯停在3楼，门开了，外面是正常的办公楼走廊。胡正言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头也不回地跑向消防楼梯。他一口气从3楼跑到1楼，冲出写字楼大门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保安老张正在门口打盹，被胡正言撞了个正着。
\"胡总监？您怎么这个点才下班？\"老张揉着眼睛问。
胡正言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西装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电梯...4号电梯...\"他气喘吁吁地说，\"里面有...有...\"
老张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您坐4号电梯了？\"
胡正言点点头，仍然惊魂未定。
老张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那部电梯二十年前出过事，一个女职员在里面自杀了。从那以后，就经常有人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胡正言想起那个女人过时的穿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颤抖着问：\"她...她长什么样？\"
\"听说穿着米色风衣，拎着个旧皮包。\"老张说，\"不过这些都是传闻，胡总监您别往心里去。\"
胡正言感到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他谢过老张，踉踉跄跄地走向马路拦出租车。坐进车里时，他回头看了眼写字楼，在4楼的一个窗口，隐约看到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正低头看着他，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接下来的几天，胡正言总是找借口不在公司加班。但项目截止日临近，他不得不再一次工作到深夜。凌晨两点，他收拾好东西，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走楼梯。
但当他走到楼梯间时，发现门上挂着\"维修中，请使用电梯\"的牌子。胡正言的心沉了下去，他别无选择，只能再次走向电梯间。
1号和2号电梯依然没有反应，4号电梯的按钮自动亮了起来，像是等待已久。胡正言转身想走，却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
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胡正言感到一阵强烈的抗拒感，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迈了进去。电梯门关上后，他惊恐地发现b4按钮又出现了，而且已经被按下。
电梯开始下降，胡正言拼命按其他楼层，但毫无反应。温度骤降，他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结。当电梯停在b4时，门开了，外面是那条阴森的医院走廊。
\"欢迎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胡正言转头，看到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就站在他身边，这次她的脸已经完全腐烂，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她伸出白骨嶙峋的手，轻轻抚上胡正言的脸颊。
\"这次，留下来陪我吧。\"她轻声说。
胡正言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接触点蔓延全身，视线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电梯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灰白，眼睛浑浊，嘴角挂着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当胡正言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同事告诉他，保安发现他昏倒在电梯里，已经昏迷了三天。医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是说他极度疲劳。
但胡正言知道真相。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床脚的阴影比别处更黑，镜子里的映像比他慢半拍转头，有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在镜子里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与自己的重叠在一起。而他的右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青紫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紧紧抓住过。
胡正言知道，她还没有放过他。也许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