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七分,王成第三次检查了手机上的地址。屏幕的蓝光在黑暗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眼,照亮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空调显示室温是24度,但他总觉得有股阴冷的气息缠绕在脚踝处,像某种看不见的生物在轻轻舔舐。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他自言自语道,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王成今年三十四岁,是一家It公司的普通程序员。连续加班三周后,主管终于给了他两天调休。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已经半个月了,说是要照顾生病的母亲。独居的日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而今晚,这种孤独感达到了顶峰。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再次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照片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亮红色,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在夜间反光。照片下方是联系方式和一个简单的介绍:\"林月,25岁,提供特殊上门服务。\"
王成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犹豫了足足三分钟。最终,孤独和欲望战胜了理智。他按下拨号键,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心跳加速。
电话接通了,但没有说话声,只有一种奇怪的、像是风吹过狭窄空间的呜咽声。
\"喂?是林小姐吗?\"王成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王先生吗?\"对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清脆,却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质感,像是经过某种电子设备处理过,\"我看到您的预约信息了。\"
王成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发过预约信息,但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忽略了这点异常。\"对,是我。你...你现在能过来吗?\"
\"当然可以。\"对方轻声笑了,那笑声让王成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不过我有几个特殊要求。\"
\"什么要求?\"
\"第一,准备两根红蜡烛;第二,一瓶1994年的红酒;第三...\"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不要开灯,我喜欢黑暗。\"
王成咽了口唾沫。前两个要求很奇怪,但并非无法满足。他恰好收藏了几瓶老酒,其中就有一瓶94年的波尔多。\"没问题,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王成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想看看外面的夜景平复心情。然而,窗外的景象让他僵在了原地——对面公寓的灯光全部熄灭了,整条街道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圈。更奇怪的是,路灯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停电了?\"王成喃喃自语,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房间的电器都运转正常。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始准备林月要求的物品。在储物间翻找时,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柔软,像是一块生肉。王成猛地缩回手,打开手机闪光灯照向那个角落。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红色的蜡,形状扭曲,像是被人捏过。王成不记得自己买过这样的蜡烛,但它正好是红色的,而且有两根。他颤抖着把它们拿了出来。
红酒倒是很容易找到。当他拿着酒瓶回到卧室时,突然听到浴室传来水声。
\"谁在那里?\"王成的声音在发抖。没有人回答,但水声停止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浴室,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但洗手池的水龙头在滴水,镜子上布满了水雾。最诡异的是,镜面上似乎有人用手指画了一个心形,水珠正沿着那个图案缓缓下滑。
王成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干了镜子。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余光瞥见镜中的自己——他的肩膀上搭着一只苍白的手。
\"啊!\"王成惊叫一声,猛地转身,但身后什么也没有。
手机突然响起,吓得他差点把酒瓶摔在地上。是林月发来的信息:\"我到了,开门吧。\"
王成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通过猫眼,他看到走廊里站着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正是照片上的林月。但与照片不同的是,此刻的她脸色惨白,嘴唇却红得像是涂了血。
他打开门,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王先生。\"林月微微一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不请我进去吗?\"
王成侧身让她进入,同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林月走路时几乎没有声音,而且她的旗袍下摆没有随着步伐摆动,像是被固定住了。
\"你...你要喝点酒吗?\"王成试图打破沉默,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林月径直走向沙发,姿态优雅地坐下。\"当然,94年的波尔多,好选择。\"她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诡异的光,\"那是我死去的那年。\"
王成的手一抖,酒瓶差点脱手。\"什么?\"
\"开玩笑的。\"林月又笑了,但这次笑声中带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刺耳声,\"请倒酒吧。\"
王成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倒了两杯酒。当他递给林月时,他们的手指短暂接触——她的皮肤冰冷得不像活人。
\"你的手好冷。\"王成脱口而出。
\"外面下雨了。\"林月回答,但王成清楚地记得窗外一滴雨都没有。
林月举起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烛光下看起来像是鲜血。\"为了我们的夜晚。\"她一饮而尽,红酒从她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旗袍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王成只抿了一小口,酒的味道异常苦涩,像是变质了。他放下酒杯,突然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林月没有影子。烛光从她左侧照来,她的影子应该投射在右侧墙上,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林月歪着头问,这个动作让她的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咔\"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没...没什么。\"王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们要不要...去卧室?\"
林月站起身,动作突然变得异常流畅,几乎是滑行到王成面前。\"带路吧。\"她的呼吸喷在王成脸上,带着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像是久未开启的地下室。
卧室比客厅更冷。王成打开空调想调高温度,却发现显示屏上闪烁着\"ERRoR\"的字样,温度显示是零下十度。
\"别管那个了。\"林月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我们来享受吧。\"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既快又慢。林月的身体异常柔软,可以扭曲成任何角度,但她的皮肤始终冰冷如尸体。当王成的手滑过她的背部时,摸到了某种凹凸不平的纹路——像是缝合的疤痕。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车祸留下的。\"林月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更加嘶哑,\"我被撞得支离破碎,但他们把我缝了起来。\"
王成猛地推开她,跌跌撞撞地后退。\"你...你到底是谁?\"
林月缓缓站起,她的身体开始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我说过了,我是林月。\"她的嘴角裂开到一个非人的宽度,\"只不过我已经死了二十五年了。\"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王成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恐惧终于战胜了欲望,他转身想逃,却发现卧室门不知何时已经锁死了。
\"为什么要跑呢?\"林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不是孤独吗?不是想要陪伴吗?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王成疯狂地拧着门把手,但纹丝不动。当他再次转身时,林月已经近在咫尺,她的脸开始腐烂,一块块皮肤剥落,露出下面的白骨。
\"看看镜子。\"她轻声说。
王成不由自主地看向床边的全身镜——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林月的影像完全没有出现。但更可怕的是,镜子里的\"他\"正在对他微笑,而现实中的王成分明满脸恐惧。
\"不...这不可能...\"王成瘫软在地,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他失禁了。
林月——或者说那个曾经叫林月的怪物——俯下身,腐烂的手指抚过王成的脸颊。\"别害怕,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后你就会和我一样,永远年轻,永远美丽...\"
她的嘴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王成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消息,是妻子发来的:\"老公,我明天就带孩子回来了,想你。\"
王成伸出手,却永远无法触及那个屏幕了。林月的尖牙刺入了他的脖颈,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疼痛,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感蔓延全身。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林月腐烂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以及镜子里那个\"微笑的王成\"正向他伸出手...
第二天早上,保洁员发现了王成的尸体。法医判定是心脏骤停导致的猝死,但无法解释为什么尸体的表情凝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房间温度异常低,以及那两根燃烧殆尽的红蜡烛——化验显示,蜡烛中含有人的脂肪成分。
而最奇怪的是,尸检报告显示王成死亡时间大约是午夜十二点,但他的手机在凌晨三点还发送了一条短信:\"任务完成,下一个目标已锁定。\"
收件人号码不存在于任何通讯公司的记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