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炮把最后一块砖头扔上推车,抹了把脸上的汗,工地上蒸腾的热气让他浑身湿透。他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四十,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
\"操他妈的,热死老子了。\"他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推车,金属碰撞声引来工头老张的怒视。
\"刘大炮!你再弄坏设备就从你工资里扣!\"老张隔着半个工地吼道。
刘大炮朝地上啐了一口,没搭理老张。他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炸金花App,今天已经输了八百,但他不信邪,非要赢回来不可。
\"三张K!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对着手机屏幕咬牙切齿,手指重重戳着\"跟注\"按钮。
五分钟后,手机弹出提示:余额不足。刘大炮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引来周围工友的侧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输钱啊?\"他恶狠狠地环视一圈,工友们纷纷低头继续干活。
下班铃响起,刘大炮捡起摔裂屏幕的手机,匆匆打卡离开。他得赶在七点前去地下赌场,今天发工资,他有五千块可以翻本。
路过商业街时,几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孩有说有笑地从他身边经过。刘大炮盯着她们裸露的大腿,喉咙里发出轻蔑的哼声。
\"公交车,公厕,装什么清纯。\"他故意提高音量,看到女孩们惊慌加快的脚步,心里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感。
地下赌场藏在老城区一家破旧网吧后面。刘大炮熟门熟路地穿过暗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他挤到炸金花的桌前,掏出刚取的现金。
\"哟,大炮又来送钱了?\"牌友阿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放你妈的屁!今天老子要大杀四方!\"刘大炮重重坐下,把钞票拍在桌上。
三个小时后,刘大炮双眼通红,面前的钞票所剩无几。他又输光了,而且和邻座因为出千的争执差点打起来。被赌场保安赶出来时,他对着铁门狠狠踹了一脚。
\"操!都他妈出老千!\"他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工地的路上,决定在工棚凑合一晚,反正租的房子也快到期了,房东催了几次房租他都没给。
工地静悄悄的,夜班工人还没来。刘大炮摸黑找到自己常睡的那个角落,铺开脏兮兮的毯子躺下。他掏出手机想再玩几把线上炸金花,但裂开的屏幕让他操作困难,气得他又想摔手机,最终还是忍住了。
\"明天...明天一定赢回来...\"他嘟囔着,酒精和疲惫很快让他沉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刘大炮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工地上灯火通明,十几个身影围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桌子旁,熟悉的洗牌声传来——他们在玩炸金花!
\"我操,半夜开工还有这好事?\"刘大炮一骨碌爬起来,精神抖擞地走向赌桌。走近后他发现这群人很面生,不是工地上的工人,穿着也奇怪,像是几十年前的旧款式。但赌瘾上头的他没多想,挤进人群。
\"加我一个!\"他大声说。
围坐在桌边的人齐刷刷转头看他,刘大炮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些人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睛却亮得吓人。但当他眨眨眼再看时,又觉得可能是灯光问题。
\"欢迎加入。\"坐在庄家位置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们正好缺个人。\"
刘大炮注意到桌上堆满了现金,百元大钞摞成小山。他咽了口唾沫,掏出钱包里仅剩的五十块坐下。
\"这么点?\"对面一个瘦高个嗤笑道。
\"少废话!老子一会儿让你们输得裤衩都不剩!\"刘大炮恶狠狠地回击,这是他惯用的虚张声势。
庄家开始发牌。刘大炮拿起自己的三张牌,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红桃A、方块A、黑桃K!双A带K,好牌!
\"跟五十!\"他信心满满地把钱推出去。
几轮下来,刘大炮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直在赢。不管对方下多大注,他的牌总能更好。桌上的钱开始向他这边倾斜,他的面前很快堆起了小山。
\"同花顺!又是我赢!\"凌晨三点,刘大炮兴奋地拍桌,把筹码揽到自己面前。他已经赢了将近二十万,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哥你今晚手气真旺。\"庄家意味深长地说,眼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是!老子转运了!\"刘大炮得意忘形,完全没注意到其他赌徒交换的眼神。
天色渐亮时,刘大炮面前的现金已经超过三十万。他兴奋得浑身发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再来一把!\"他嚷嚷着,但庄家摇摇头。
\"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庄家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操!赢了钱就想跑?\"刘大炮拍桌而起,暴脾气和赌瘾让他失去理智,\"有种继续啊!\"
赌徒们对他的辱骂充耳不闻,默默收拾离开。刘大炮想拦住他们,但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他和满桌狼藉。
\"妈的,一群怂包。\"他骂骂咧咧地把钱塞进随身带的编织袋,沉甸甸的手感让他暂时忘记了不快。三十万啊!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了。
走出工地时,东方已经泛白。刘大炮哼着小曲,盘算着先去吃顿好的,然后找个高档洗浴中心放松一下。路过垃圾桶时,他得意地把自己那个满是污垢的空钱包扔了进去——以后再也不需要为钱发愁了!
回到出租屋,刘大炮吃了一桶前天剩的泡面,两根火腿肠,一罐啤酒,把装满钱的袋子扔在床上,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异常沉,直到下午刺耳的电话铃声把他吵醒。
\"谁啊!\"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刘大炮!你他妈又旷工?这个月第三次了!\"工头老张的咆哮震得他耳膜疼。
\"滚蛋!老子不干了!\"刘大炮直接挂断,翻身想去摸那袋钱,却摸了个空。他猛地坐起,发现编织袋还在床上,但拉链被拉开了。
\"操!进贼了?\"他惊慌地倒出袋子里的东西,然后僵在原地——袋子里倒出来的全是冥币,上面印着\"天地银行\"和阎王爷的头像,还有几张纸钱随风飘落。
刘大炮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随后暴怒地抓起一把冥币撕得粉碎。
\"王八蛋!敢耍老子!\"他怒吼着,把房间砸了个稀巴烂。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昨晚那群人肯定是一伙骗子,用冥币冒充真钱骗他。
\"等着,今晚老子要你们好看!\"他咬牙切齿地计划着,决定当晚再去工地蹲守,非把那群骗子揪出来痛打一顿不可。
夜幕降临,刘大炮早早埋伏在工地角落,手里攥着一根铁棍。他瞪大眼睛盯着昨晚出现赌局的地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午夜,那里依然空荡荡的。
\"妈的,不敢来了?\"他咒骂着,困意却一阵阵袭来。不知何时,他又睡着了。
\"哥,还玩吗?\"
熟悉的声音惊醒了他。刘大炮猛地睁开眼,发现赌局又开始了,那群人围坐在昨晚的位置,仿佛从未离开过。
\"操你妈的!敢用假钱骗老子!\"他抄起铁棍冲过去,但铁棍却被庄家接住,力气大得惊人。
赌徒们齐齐转头看他,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刘大炮这才注意到,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些人有些不对劲。
\"昨晚只是热身。\"庄家慢条斯理地说,\"今晚我们用真钱,还会把你昨晚赢的三十万换成真钱,怎么样?\"
刘大炮的怒火被贪婪冲淡了。他盯着庄家从怀里掏出的厚厚一沓百元大钞,咽了口唾沫。也许昨晚只是个恶作剧?也许这些人其实是隐形富豪?
\"行,但我要先验货。\"他故作强硬地说。
庄家微笑着推过那沓钱。刘大炮仔细检查,是真钞无疑。他的心跳加速,三十万加上今晚可能赢的...他仿佛看到了豪车美女在向自己招手。
\"发牌!\"他迫不及待地坐下。
起初几局,刘大炮小赢了几把。但很快,运气急转直下。他的牌越来越差,不管怎么跟注,总会遇到更大的牌。面前的真钱迅速减少,不到三小时,三十万已经所剩无几。
\"不可能!你们出老千!\"刘大炮拍桌而起,眼睛布满血丝。
\"运气而已。\"庄家摊手,\"要不...我们玩点更刺激的?\"
\"什么意思?\"
\"你可以用身体部位下注。\"庄家的话让刘大炮浑身发冷,但赌徒的疯狂已经占据了他的理智,\"一根手指值一万,一只手十万...\"
刘大炮想拒绝,但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现金,想到自己输掉的三十万,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行!老子押右手!\"他咆哮着把右手拍在桌上。
庄家微笑着发牌。刘大炮颤抖着掀开牌角——235不同花,最小的牌。
\"三条A。\"庄家亮出牌面,\"看来这只手是我的了。\"
刘大炮还没反应过来,右手突然传来剧痛。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右手从手腕处整齐断开,却没有流血,断手飘到了庄家面前。
\"啊——!\"他发出惨叫,但奇怪的是,疼痛很快消失了,断腕处也没有流血。
\"继续吗?\"庄家把玩着他的断手,问道。
刘大炮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停止,但赌徒的疯狂和三十万的执念让他无法收手。
\"押左手!\"他嘶吼道。
牌局继续,他又输了。左手也离开了身体。然后是右脚、左脚...每次输掉身体部位,他都感到短暂剧痛,随后麻木。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仍然能\"感觉\"到那些已经不属于他的肢体。
当刘大炮只剩下躯干和头部时,他终于崩溃了。
\"不...不玩了...把我的手脚还给我...\"他哀求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规则就是规则。\"庄家摇摇头,\"不过...你可以用内脏继续赌,一个肾值二十万,心脏五十万...\"
刘大炮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赌局。他挣扎着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被无形的力量按回座位。
\"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他牙齿打颤地问。
赌徒们相视一笑,灯光下,他们的脸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庄家的眼球掉出一个,挂在脸颊上晃荡。
\"和你一样的赌鬼啊。\"庄家用沙哑的声音说,\"只不过...我们已经死了很久了。\"
刘大炮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消失了。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庄家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向自己的胸口刺来...
三天后,工头老张在工地角落发现了刘大炮的尸体。法医鉴定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但老张总觉得不对劲——尸体脸上凝固的表情不像是痛苦,而是一种诡异的、狂喜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
更奇怪的是,法医在解剖时发现,刘大炮的体内缺少了多个器官,但尸体外表却没有任何伤口。这件事成了当地一桩悬案,渐渐被人遗忘。
只有深夜偶尔路过工地的人会听到,从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洗牌声和兴奋的喊叫:\"跟五十万!再加注一个肾!\"
如果有人循声望去,会隐约看到十几个模糊的身影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面孔格外眼熟——那是刘大炮,他正兴奋地把自己的眼珠押在桌上,脸上带着永不满足的贪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