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才喜欢在夜深人静时数他的金子。
这是他在担任国土局局长五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别墅二楼的书房,他就会从保险柜里取出那些金条,一根一根地摆在红木书桌上,在月光下欣赏它们泛出的冷光。
今晚也不例外。徐才肥胖的手指抚过金条光滑的表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些只是他财富的冰山一角,更多的金条、现金、古董被他分散藏在各处。但别墅里的这一批是他最钟爱的,因为纯度最高,成色最好。
\"老徐,你又在看那些东西?\"妻子王丽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睡意和一丝不安。
\"睡你的觉。\"徐才头也不抬地回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自从三年前他开始往家里带这些\"礼物\",王丽就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总说这些东西\"不干净\"。
徐才嗤之以鼻。不干净?钱哪有干净不干净的,能花的就是好钱。他拿起一根金条,在月光下转动,看着光线在金条表面流淌。这种掌控感,这种满足感,是任何其他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但最近,他确实有些不安。纪委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个同僚相继落马。虽然他在上面有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决定明天把一部分金条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别墅后院的樱花树下。
第二天傍晚,徐才借口修剪花草,拿着铁锹来到后院。这棵樱花树是他花大价钱从日本移植来的,每年春天开花时美不胜收。树下埋东西,既隐蔽又有诗意。
他选定了位置,开始挖土。挖到约一米深时,铁锹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徐才皱眉,以为是石头,但当他拨开泥土,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那不是石头。
那是一只手。
一只干枯的、灰白色的手,五指弯曲如钩,仿佛死前想要抓住什么。更诡异的是,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间,紧紧捏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徐才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听说过这片别墅区以前是乱葬岗,开发商为了压住邪气,专门请了风水大师布局。但他从不信这些,房子便宜才是硬道理。
\"妈的,晦气。\"他啐了一口,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决定继续挖。可当他试图把那具干尸移开时,却发现尸体异常沉重,仿佛扎根在土里。更奇怪的是,当他用力掰开那只手取出铜钱时,分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徐才的手抖了一下,铜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捡起来,发现铜钱上刻着\"乾隆通宝\"四个字,背面有些他看不懂的符文。
\"爸,你在干嘛?\"十五岁的女儿徐莹突然出现在后院门口,好奇地张望。
徐才迅速用脚把干尸踢回坑里,堆上些土遮住。\"没什么,挖个坑种花。你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徐莹走过来,突然指着徐才的手,\"那是什么?\"
徐才这才发现那枚铜钱还在自己手里。\"没什么,刚挖到的旧钱币。\"他随手把铜钱塞进口袋,\"回屋去,外面蚊子多。\"
当晚,徐才做了个噩梦。梦中他站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四周堆满了金条,但那些金条都在蠕动,像活物一样。他想逃,却发现门被锁死了。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金子是好东西...但要看是谁的金子...\"
徐才猛地惊醒,浑身冷汗。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十五分。窗外,月光依旧明亮,但不知为何显得惨白而不祥。
他起身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水流突然变成了暗红色,散发着铁锈味。徐才惊叫一声后退,再定睛看时,水又恢复了清澈。
\"幻觉,都是幻觉。\"他自言自语,却不敢再洗脸,匆匆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第二天早晨,王丽在厨房尖叫起来。徐才冲进去,看到妻子脸色惨白地指着水槽——那里堆满了腐烂的树叶和泥土,而水龙头正哗哗流着暗红色的水。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丽声音发抖。
徐才强作镇定:\"水管老化了吧,我找人来修。\"他关上水龙头,却发现那些腐烂物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他拨开一看,是那枚铜钱。
他明明记得昨晚把铜钱放在了书房抽屉里。
徐才感到一阵恶寒,但还是把铜钱捡起来,塞回口袋。他不敢告诉妻子关于干尸的事,只是敷衍说会处理水管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家里的物品会自己移动位置;深夜时分会听到后院有挖土的声音;镜子里的倒影有时会慢半拍;徐莹说她晚上总看到一个穿旧式长衫的男人站在她床边...
最可怕的是那枚铜钱。无论徐才把它丢到哪里——垃圾桶、河里、甚至熔掉——第二天它总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口袋里,或者他正在吃的饭菜里,甚至有一次从他早晨喝的咖啡杯底被发现。
徐才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开始随身带着一把小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他的食欲下降,体重却诡异地增加了,尤其是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
一个雨夜,徐才再次被噩梦惊醒。他梦见自己躺在那个埋干尸的坑里,泥土一点点掩埋他,而那具干尸就趴在他身上,用空洞的眼窝盯着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说:\"我的...都是我的...\"
徐才惊醒时,发现自己的睡衣被冷汗浸透。更可怕的是,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铜钱,铜钱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血顺着指缝滴在床上。
\"够了!\"徐才发疯似的跳下床,冲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手枪——这是他从黑市买来防身的。他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雨还在下,徐才拿着铁锹和手枪来到后院。他要挖出那具干尸,烧了它,一了百了。雨水打在他身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只有一种狂热的决心。
他挖了许久,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只干枯的手。但这次,当他拨开泥土,发现尸体不见了,坑里只有一个小木盒,盒子上刻着和铜钱背面一样的符文。
徐才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以金葬我者,必以金殉葬。\"
就在他读这句话的瞬间,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徐才猛地转身,举枪对准声音来源——是他的女儿徐莹,穿着睡衣站在雨中,脸色惨白。
\"爸...你在干什么...\"徐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徐才放下枪,突然注意到女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月光下,那东西闪着金光。
\"你手里拿的什么?\"他厉声问。
徐莹缓缓抬起手,掌心里是几根金条——正是徐才埋在树下的那些。\"它们...它们在我床上...我不知道怎么...\"
徐才的瞳孔收缩。他冲上前夺过金条,却看到更可怕的一幕——徐莹的睡衣下,腹部诡异地隆起,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啊——!\"徐莹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抱住肚子跪倒在地,\"好痛!爸,我好痛!\"
徐才手足无措地看着女儿在地上翻滚,她的腹部越胀越大,睡衣被撑得几近撕裂。这时,王丽也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瘫软在地。
\"救...救我...\"徐莹向父亲伸出手,眼中满是恐惧和痛苦。
徐才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这不是他的女儿,不可能是。人肚子里怎么会长出这种东西?一定是那个干尸,那个铜钱,那些金子...
他转身就跑,把妻女的哭喊声抛在身后。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看到了——在前方的雨幕中,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的模糊人影正向他走来,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一周后,邻居因闻到恶臭报警。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了三具尸体。
徐才跪在客厅中央,双手捧着一堆金条举过头顶,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法医后来发现,他的胃里塞满了金子,食道和气管都被撑裂。
王丽死在卧室床上,身体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眼睛大睁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最惨的是徐莹。法医在她腹中发现了一个由金条组成的\"胎儿\",那些金条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塞进去的。
而那枚铜钱,就嵌在她的心脏上。
别墅后院,那棵樱花树下,挖掘出一个古老的坟墓。墓碑早已风化,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金\"字。
至于那些金条,经鉴定纯度极高,但奇怪的是,所有试图带走它们的人,都会在三天内遭遇不幸。最终,政府决定将它们与别墅一起封存。
而每到月圆之夜,附近的居民都说能听到别墅里传出数金子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叹息:\"我的...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