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士的院子里永远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悄悄腐烂。村民们都说这是因为他常年与阴物打交道，身上沾染了阴气。但只有刘道士自己知道，这股味道来自他养在后院槐树下的那个东西。
\"小莲，该干活了。\"刘道士站在槐树下，声音低沉而沙哑。月光透过槐树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只伸向他的鬼手。
槐树下的泥土微微隆起，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缓缓浮现。那是个约莫七岁小女孩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
\"今天我们去王德全家。\"刘道士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你记得该怎么做吧？\"
小女孩的鬼魂——小莲点了点头，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道士手中的符咒。那张符是控制她的关键，也是刘道士敢养鬼的底气所在。
刘道士满意地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他今年五十三岁，脸上皱纹纵横，一双三角眼总是闪烁着狡黠的光。在村民眼中，他是能驱邪避灾的风水大师；但实际上，他最大的本事不是驱鬼，而是养鬼。
十年前，他在一座荒废的古庙里偶然得到了一本残破的《养鬼秘术》，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最初他只是好奇，想试试书上记载的方法是否真的有效。当他第一次成功召唤并控制了一个游魂后，贪婪便如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小莲是他三年前在一个乱葬岗捕获的。那是个阴雨绵绵的夜晚，他按照秘术上的方法，用掺了黑狗血的朱砂在地上画阵，念动咒语。当小莲的鬼魂出现时，连见多识广的刘道士也吓了一跳——这个孩子的怨气之重，远超他之前遇到的所有鬼魂。
但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刘道士用特制的符咒控制住了小莲，将她变成了自己最得力的\"工具\"。这三年来，他利用小莲恐吓村民，然后再以高价\"驱邪\"，赚得盆满钵满。
\"走吧。\"刘道士将符咒收回袖中，转身向院外走去。小莲的鬼魂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像一道苍白的影子。
王德全家住在村东头，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一户。三天前，刘道士故意让小莲在王家的水井里制造怪声，又在夜里让王德全的妻子看见窗外飘过的白影。不出所料，今天一早，王德全就慌慌张张地来找他\"看风水\"了。
刘道士站在王家院墙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上——那是用乌鸦血和坟头土调制的引鬼药。小莲闻到气味，身影变得更加凝实，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家亮着灯的窗户。
\"进去吧，\"刘道士低声命令，\"让那家子今晚睡不着觉。记住，别真的伤人，只要吓唬他们就行。\"
小莲的身影渐渐淡去，融入了夜色中。刘道士躲在暗处，听着王家很快传来惊恐的尖叫和哭喊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天王德全肯定会带着厚礼来求他\"驱邪\"。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王德全就带着妻子和一大包礼物上门了。刘道士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然后煞有介事地说王家是冲撞了\"阴童子\"，需要做一场大法事才能化解。
\"刘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王德全的妻子哭得眼睛红肿，\"昨晚那东西就站在我床边，我、我差点吓死过去！\"
刘道士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这阴童子怨气极重啊...要化解需要不少法器，还要我耗费十年功力...\"
\"多少钱我们都出！\"王德全急忙说，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这是二十两银子，您先拿着，不够我再补！\"
刘道士假意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钱袋。他答应晚上去王家做法事，实际上只是打算让小莲暂时收敛几天，等钱花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吓唬他们。
王德全一家千恩万谢地走了。刘道士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钱袋，贪婪地数着里面的银两。二十两！够他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吃喝一个月了！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刘道士猛地转身，看见小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手中的钱袋。
\"你干什么？\"刘道士厉声喝道，下意识地摸向袖中的符咒，\"回去！\"
小莲没有动，只是嘴角的诡异笑容似乎扩大了一些。刘道士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急忙掏出符咒对着她晃了晃：\"回去！这是命令！\"
这次小莲的身影慢慢淡去了，但刘道士注意到，符咒上的朱砂似乎比昨天淡了一些。他皱起眉头，按理说一张符咒应该能用一个月才对。
\"可能是最近用得频繁了些...\"刘道士自言自语道，将符咒小心地收好。他决定今晚重新画一张新的，以防万一。
夜幕降临后，刘道士带着法器来到王德全家。他装模作样地舞剑念咒，实际上只是让小莲暂时收敛。整个过程中，他总觉得小莲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每次他看过去，小莲又恢复了那副木然的样子。
法事结束后，王德全一家感激涕零，又塞给他五两银子作为谢礼。刘道士心满意足地回到家，准备画新的符咒。
他取出珍藏的朱砂和特制的黄纸，按照秘术上的方法开始画符。然而，当他画到一半时，毛笔突然断了，朱砂溅得到处都是。
\"晦气！\"刘道士骂了一声，重新取了一支笔。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画，符咒都无法完成——不是笔断，就是纸破，最后连朱砂都莫名其妙地变黑了。
刘道士额头渗出冷汗，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他决定先用旧符咒凑合几天，等明天去城里买新的材料再试。
那晚，刘道士睡得极不安稳。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红色的雾气中，小莲就站在不远处，但她的样子变了——不再是那个七岁小女孩的模样，而是一个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黑影，只有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依旧清晰。
\"你...想干什么？\"梦中的刘道士颤抖着问。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刘道士的心脏位置。刘道士感到一阵剧痛，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胸口真的有一道浅浅的抓痕，正渗着血珠。
\"这不可能...\"刘道士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符咒明明还在他身上，小莲怎么可能伤到他？
他急忙起身，从箱底取出一个黑木匣子，里面放着控制小莲的本命符——那是三年前他捕获小莲时画下的主符，所有后来的符咒都是它的衍生品。
当刘道士打开匣子时，他的血液几乎凝固——本命符上的朱砂已经完全褪色，而且符纸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就像被什么利爪撕开一样。
\"不...这不可能...\"刘道士的手剧烈颤抖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按照《养鬼秘术》上所说，本命符破损意味着鬼魂即将脱离控制，而养鬼者将面临最可怕的反噬。
刘道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一枚从古墓中挖出的青铜钉，据说能钉住任何鬼魂。他决定明天就用这枚钉子彻底消灭小莲，以绝后患。
第二天一早，刘道士假装无事发生，照常接待了几位来求\"驱邪\"的村民。他注意到小莲今天异常安静，一直躲在槐树下，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他身边游荡。
下午，刘道士借口要去城里买法器，实际上是想找同行打听有没有更稳妥的灭鬼方法。然而，他刚走到村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小孩的笑声。
刘道士猛地回头，看见小莲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朝他招手。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小莲的样子完全变了——她的皮肤开始腐烂，露出下面的白骨，一只眼球挂在脸颊上，但嘴角依然挂着那诡异的笑容。
\"滚开！\"刘道士低声喝道，掏出已经失效的符咒晃了晃。小莲似乎被逗乐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然后突然消失了。
刘道士的心跳如鼓，他知道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小莲不仅摆脱了控制，而且力量似乎增强了许多，竟然能在白天显形了！
他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向城里走去。然而，无论他走得多快，总能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每次他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走到半路，刘道士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当他回过神来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回家的路上，而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要去城里的！
\"这是鬼打墙...\"刘道士喃喃自语，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小莲不仅摆脱了控制，还能影响他的神志，操纵他的行动！
刘道士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锁上门窗，取出那枚青铜钉和所有能找到的法器。他知道今晚将是一场生死较量。
夜幕降临后，刘道士在屋里点燃了七盏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自己坐在中间，手持青铜钉，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养鬼秘术》中记载的\"七星护体阵\"，据说能抵御任何鬼物的侵袭。
屋外开始刮起阴风，吹得门窗咯咯作响。油灯的火焰剧烈摇晃，但奇迹般地没有熄灭。刘道士的额头布满冷汗，手中的青铜钉已经被汗水浸湿。
\"小莲，我知道你在外面，\"刘道士强作镇定地说，\"我们可以谈谈...这三年来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回答他的是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抓挠门板。接着，一个熟悉的童声在门外响起：\"刘叔叔...开门呀...小莲好冷...\"
那声音听起来天真无邪，却让刘道士浑身汗毛倒竖。他咬紧牙关，继续念诵护身咒语。
突然，七盏油灯中的一盏熄灭了。刘道士的心沉了下去——阵法被破了一个缺口！
\"刘叔叔...你为什么要锁门呀？\"小莲的声音这次从屋顶传来，\"你不是最喜欢小莲了吗？\"
第二盏油灯熄灭了。刘道士的手开始发抖，咒语也念得断断续续。
\"你利用我吓唬那些村民...骗他们的钱...\"小莲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起来，\"你还记得李大山家的孩子吗？那个被你吓得掉进井里淹死的小女孩？\"
刘道士的脸色刷地变白了。那是去年的事，他让小莲去吓唬不肯付钱的李大山一家，没想到小莲做得太过火，把李家六岁的女儿吓得失足掉进了井里。事后刘道士还庆幸没人怀疑到他头上。
\"我...我可以补偿...\"刘道士结结巴巴地说。
\"补偿？\"小莲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好啊...那就用你的命来补偿吧！\"
第三盏、第四盏油灯同时熄灭。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一半，刘道士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是一个挣扎的怪物。
\"滚开！\"刘道士突然暴起，挥舞着青铜钉向空中刺去，\"我有镇魂钉，你不怕魂飞魄散吗？\"
一阵阴风吹过，剩下的三盏油灯全部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刘道士感到一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可思议。
\"你以为...这破钉子对我有用吗？\"小莲的声音近在咫尺，刘道士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看看你手里的'镇魂钉'吧...\"
刘道士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手中的青铜钉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根腐烂的人指骨！他尖叫一声，想要甩开，但那根指骨却像生了根一样粘在他手上。
黑暗中，小莲的身影渐渐显现。她不再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而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蛆虫在她空洞的眼眶中蠕动，腐烂的皮肉一块块往下掉。
\"刘叔叔...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小莲伸出腐烂的手，轻轻抚上刘道士的脸，\"就像你让我和那些村民玩的一样...\"
刘道士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竟然正在慢慢结冰！
\"先从脚开始...\"小莲欢快地说，\"然后是腿...肚子...胸口...最后是头...你会清楚地感受到每一寸身体被冻僵的过程...\"
刘道士拼命挣扎，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一般动弹不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寒意一点点向上蔓延，所到之处，血肉迅速坏死、腐烂。
当冰冻蔓延到胸口时，刘道士已经无法呼吸。他的眼球突出，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表情。小莲就站在他面前，欣赏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
\"别担心，刘叔叔...\"小莲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不会真的死去...我会把你的魂魄留下来...永远陪我玩...\"
当冰冻蔓延到刘道士的头顶时，他的生命体征完全停止了。但在灵魂被抽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景象——小莲身后站着无数模糊的影子，那都是被他害死的人，而现在，他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第二天，村民发现刘道士的房门紧闭，屋内传出阵阵恶臭。当人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一具坐在七星灯阵中的干尸，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更诡异的是，干尸的嘴角被什么东西强行拉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就像...就像他养的那个小鬼常做的表情。
从此以后，每当月圆之夜，村民们都能听见刘道士院子里传来两个人的笑声——一个像小孩般清脆，一个像老人般沙哑。有人说那是刘道士还在陪他养的小鬼玩游戏，只不过现在，角色已经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