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顾衡难得准时下班。两人一起回家,途径超市,像无数普通夫妻一样,讨论着晚餐的菜色,挑选着新鲜的果蔬。走到零食区,苏妩习惯性地伸手去拿一包薯片,却在半空中被顾衡轻轻握住手腕。
“嗯?”苏妩疑惑地抬头。 顾衡目光扫过货架,拿起旁边一包配料表更干净、非油炸的果蔬干,放进购物车,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家长”风范:“这个健康点。” 苏妩先是一愣,随即鼓起腮帮子,小声抗议:“顾医生,你现在管得比我爸还宽了!” 顾衡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闻言侧头瞥了她一眼,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顾太太,注意身体健康,是丈夫的职责之一。” 那句“顾太太”和理所当然的“职责”,瞬间浇灭了苏妩那点小小的不满,心里反而甜丝丝的。她快走两步跟上,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那顾先生是不是也该履行一下‘投喂’妻子的职责?我想吃冰淇淋!” 最后,顾衡还是妥协地拿了一小盒她指名的、热量较低的酸奶冰淇淋。苏妩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地晃了晃他的胳膊。这种带着管束又充满纵容的互动,成了他们日常的小情趣。
周末,两人终于有时间正式整理蜜月带回来的行李和纪念品。苏妩坐在地毯上,兴奋地展示着收集来的漂亮贝壳、珊瑚碎片和当地特色的小工艺品。顾衡则负责将照片导入电脑,连接上客厅的电视屏幕。
当一张张记录着阳光、海滩、笑容的照片在屏幕上闪现时,小小的公寓里充满了回忆的温馨。有苏妩浮潜时瞪着大眼睛的好奇模样,有两人在夕阳下相拥的剪影,有顾衡笨拙跳舞时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有星空下他们戴着对戒紧握的双手…… “你看你看!这张你的表情好严肃,像在用显微镜看珊瑚一样!”苏妩指着一张顾桓专注观察水下生物的照片大笑。 顾衡无奈地摇头,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起看着照片滚动:“那是因为某个人一直抓着我的手,我怕她紧张。” “胡说,我明明很勇敢!”苏妩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因为他记得每一个细节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一起挑选了几张最满意的照片,计划着冲洗出来,装点他们的爱巢。这种共同规划未来的感觉,让“家”的概念变得更加具体和温暖。
周一上班,神经外科迎来一位病情比较复杂的急诊患者,需要立即手术。顾衡作为主刀,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苏妩也被安排进手术团队,负责器械配合。 无影灯下,气氛紧张肃穆。顾衡全神贯注,指令清晰简洁。苏妩紧跟他的节奏,精准地传递着每一件器械,眼神专注,动作稳如磐石。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但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心领神会。那种源自内心信任和专业默契的配合,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手术持续了数小时,最终顺利结束。当顾衡说出“手术结束”四个字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摘下口罩,顾衡的额头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略显疲惫,但看到苏妩投来的、带着询问和关切的目光时,他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递过一个“一切顺利”的眼神。
在更衣室外的走廊,两人相遇。周围还有其他的医护人员,顾衡只是平静地走过她身边,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手指极其快速而隐蔽地、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手指。 只是一刹那的接触,快得几乎像是错觉,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苏妩全身。她抬起头,只看到他走向医生办公室的、依旧挺拔却略显疲惫的背影。一股混合着心疼、骄傲和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就是她的丈夫,在救死扶伤的战场上冷静强大,却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给她一个专属的、隐秘的安慰。
晚上回到家,顾衡显然累极了,洗完澡后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苏妩煮了安神的热牛奶端过去,轻轻放在他手边。 顾衡睁开眼,看到她,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声音带着倦意:“让我靠一会儿。” 苏妩一动不动,任由他靠着,手指轻轻梳理着他半干的头发。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她没有问他手术的细节,只是这样安静地陪伴着。有时候,最深的理解和支持,无需言语。
过了一会儿,顾衡似乎缓过来一些。他直起身,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看着苏妩,忽然说:“下周三我休年假,我们去看婚戒。” 婚礼已经筹备完毕,对戒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好啊!”苏妩眼睛一亮,“你有什么想法吗?” “简单,舒适,适合日常佩戴。”顾衡言简意赅,随即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平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工作时的并肩作战,有生活中的细碎温情,有偶尔的小争执,更有对未来共同的规划和期待。他们的爱情,没有停留在蜜月的激情澎湃,而是深深地扎根进了现实的土壤,在柴米油盐、工作压力、互相扶持中,生长得更加坚韧和茂盛。
对苏妩和顾衡而言,婚姻最美的样子,或许就是如此——我知你手术台前的严肃,也懂你下班后的疲惫;你管我健康饮食的“苛刻”,也纵我偶尔贪嘴的任性。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爱人,也是最可靠的战友。
而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无论外界风雨如何,回到彼此身边,便是回到了最安心的港湾。这绵长而扎实的甜蜜,足以抵御漫长岁月中的所有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