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抱着那本沉甸甸的《基础强化习题集》回到苏家那间过分奢华的卧室。她随手将书丢在铺着柔软天鹅绒的梳妆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与周围粉白蕾丝和闪闪发光的化妆品格格不入。
她刚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意识海里甜甜正叽叽喳喳地汇报着习题集扫描进度和关联性分析的初步结果，个人终端就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她的塑料姐妹花之一，林薇。通讯刚一接通，林薇那刻意压低却又难掩兴奋和八卦的声音就炸了过来：
“妩宝！妩宝！你快看学校论坛！匿名区！炸了炸了！有人拍到你了！”
苏妩慵懒的眉梢微微一挑，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配合地用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问：“拍到什么了？我今天都快累死了……”
“哎呀！就是你从顾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样子啊！”林薇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分享惊天大瓜的激动，“有人发帖了！标题劲爆死了！你快去看！链接发你了！啧啧，下面评论都没法看……你……你还好吧？”
最后那句“你还好吧”虚伪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苏妩点开林薇发来的链接，指尖光屏弹出，赫然便是那个加粗飘红的标题：
【热帖】【有图有真相】“校花”又去求顾教授了？这次能“及格”吗？（附图）】
发帖人匿名，内容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
“如题，下午高等代数课后，亲眼目睹我们‘大名鼎鼎’的苏校花（手动狗头）眼眶红红地从顾神办公室出来，手里还紧紧抱着一本书（疑似教材or习题集？），那小模样，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呕吐.jpg）。看样子是刚被顾神‘单独辅导’完出来？懂的都懂哈！就是不知道这次‘辅导’效果怎么样，能不能让我们苏校花打破逢数学必挂的魔咒，成功‘及格’呀？【附图】【附图】”
下面附了两张抓拍得极其“巧妙”的照片。
第一张：苏妩刚走出办公室门，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精致却带着落寞，眼尾和鼻尖的特写被放大，光线角度问题，那点因为情绪激动（在别人看来是委屈哭泣）而泛起的红晕被拍得极其明显，长睫垂着，看起来就是一副刚哭过、强忍泪水的脆弱模样。
第二张：她抱着那本《基础强化习题集》靠在墙边的瞬间，书本封面标题被模糊处理看不清，但她微微蹙眉、咬着下唇、眼神放空（在别人看来是茫然无助）的表情被捕捉得清清楚楚。
这帖子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瞬间炸锅。下面的回复以惊人的速度刷新着：
1L（匿名）： 沙发！又来了又来了！除了哭和找教授“开小灶”，她还会点什么？
2L（匿名）：笑死，“校花”？“笑话”吧！成绩烂成那样，还好意思顶着这名头？
3L（匿名）：顾神也太惨了叭！天天被这种学渣缠着“求放过”，估计都快烦死了！看她那表情，肯定又被怼得体无完肤！
15L（匿名）：手里拿的是习题集？临时抱佛脚？现在知道学了？早干嘛去了！
28L（匿名）：赌五毛，这次月考她还是不及格！顾神的课是那么好过的？她要是能及格，我直播倒立洗头！
45L（匿名）：只有我好奇她是怎么一次次精准找到顾神办公室的吗？（滑稽.jpg）路线很熟嘛！
67L（匿名）：楼上+1，听说顾神最讨厌这种没实力只会走歪门邪道的学生了，苏妩这是精准踩雷啊！
89L（匿名）：啧，长得漂亮就是好，挂科了还能有教授“单独辅导”，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只有默默挂科的命咯~（酸溜溜.jpg）
101L（匿名）：纯路人，觉得你们有点过分了，万一人家是真去问题目呢？
102L（回复101L）：问题目？问得眼睛红红像兔子？你信？我反正不信！她那个脑子，问了也白问！
150L（匿名）：坐等月考成绩打脸！“校花”加油哦（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恶意揣测……各种负面言论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帖子淹没。苏妩的名字和“草包”、“学渣”、“挂科”、“求教授”等标签紧密地捆绑在一起，被反复鞭挞。
林薇还在通讯那头假惺惺地安慰：“妩宝，你别往心里去啊！这些人就是嫉妒你漂亮！顾教授他……他没为难你吧？哎呀，那本是什么书啊？他给你开小灶了？”
苏妩看着光屏上那些恶毒的言论，脸上却缓缓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委屈和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玩味和算计。
“甜甜，”她在意识海里慢悠悠地开口，“截图，存档。尤其是那个要倒立洗头的Id28，重点标记。”
“收到，小妩！”甜甜立刻执行，光球闪烁，“这些人类真是太可恶了！恶意揣测！颠倒黑白！小妩你明明……”
“明明什么？”苏妩轻笑一声，打断它，“他们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啊。我确实‘红着眼睛’从办公室出来，我确实‘基础极差’，我确实抱着‘习题集’，我确实很可能再次‘不及格’。”
她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光屏上那张自己“眼眶红红”的特写照片，眼神狡黠。
“瞧，多完美的‘笨蛋美人’证据链。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帮我巩固人设，我该谢谢他们才对。”
她对着通讯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安慰”的林薇，声音瞬间又切换成了带着浓浓鼻音、强撑坚强的哽咽调子：“薇薇……我没事……顾教授就是……就是给了我一本习题让我自己做……我没哭，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谢谢你告诉我，我先静一静……”
说完，不等林薇反应，她就挂断了通讯。
世界清静了。
苏妩伸了个懒腰，重新拿起那本《基础强化习题集》，翻到复数运算部分，眼神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正愁怎么让顾衡相信她“痛改前非”、“笨鸟先飞”的决心呢。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她苏妩被顾教授“训哭”后，抱着基础习题集回去“发愤图强”了。
多好的剧本。
她拿起那支镶钻的钢笔，在崭新的习题集扉页上，故意用那种幼稚又工整的笔迹，一笔一划地写下：
“加油！苏妩！一定要及格！！”
后面还跟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努力想画得可爱一点的颜文字笑脸 (′?`」 ∠) 。
写完后，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甜甜，”她往后一倒，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解题模型优化好了吗？优化好了就开始‘表演’吧。得让顾教授下次提问时，看到我‘努力’却又‘笨拙’的痕迹才行呢。”
论坛上的嘲讽和恶意，成了她完美伪装的最佳注脚，也让她和顾衡之间那场无声的较量，变得更加有趣起来。
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下次课上，顾衡提问时，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里，会露出怎样的神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