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伏在桌子上，闷闷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肩膀微微耸动。那对鲜红的樱桃耳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昏黄的光线下划出俏皮的弧光。
顾衡的头几乎要埋进碗里，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只能机械地、大口地吞咽着那带着焦糊味的粥，试图用这粗粝的触感来压住心头的悸动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傻笑。碗里的粥似乎也没那么难吃了，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因她而生的甜。
苏妩笑够了，终于直起身，眼角还残留着一点晶莹的泪花，更衬得那双狐狸眼水光潋滟，波光流转。她没去擦，反而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碗里的高大男人。
空气里弥漫着粥的微焦气息和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灶膛的火光跳跃，将两人笼罩在一种暖融又暧昧的氛围里。
“顾大哥，” 苏妩的声音带着笑过后的微哑，慵懒又勾人，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像逗弄一只紧张的大狗，“粥……好吃吗？”
顾衡猛地抬头，对上她戏谑的目光，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低下，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闷在碗里。
“哦？好吃啊？” 苏妩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碗里一块明显焦黑的锅巴，“那这块‘宝贝’，顾大哥替我尝尝？” 她说着，用勺子把那块焦黑的锅巴精准地舀起，隔着桌子，就朝着顾衡的嘴边递了过去。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眼神里却满是促狭的挑衅。
顾衡看着那递到唇边的、黑乎乎的东西，身体瞬间僵住。他看看那锅巴，又看看苏妩笑靥如花的脸，尤其是她耳垂上那对鲜亮得刺眼的樱桃……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愣是没吐出来。
她喂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窜过四肢百骸，比刚才那个激烈的吻更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挣扎着在锅巴和她含笑的唇间来回。最终，在那双潋滟眸子的注视下，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乌有。他像是被蛊惑了，微微张开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顺从，任由苏妩将那勺焦黑的锅巴送进了他嘴里。
粗糙、焦苦的味道瞬间在口腔蔓延开来，甚至有点硌牙。
“噗……” 苏妩看着他瞬间皱成一团的英俊脸庞，以及那副明明被苦到却强忍着不敢吐出来的窘迫模样，再次破功，笑得花枝乱颤，连手里的勺子都差点拿不稳。
“傻不傻呀！” 她边笑边嗔，“真让你吃你就吃啊？苦不苦？”
顾衡艰难地咽下那块锅巴，苦味还萦绕在舌尖，但看着她明媚的笑颜，那点苦味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他老老实实地点头，声音有点委屈：“苦……”
“知道苦还吃？” 苏妩眼波流转，带着点坏心眼的得意，“看来顾大哥……很听‘宝宝’的话嘛？” 她故意又抛出那个让他心尖发颤的称呼。
顾衡的脸再次“腾”地红透，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他这副纯情又笨拙的样子，彻底取悦了苏妩。
她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桌子凑近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目光却灼灼地锁住他躲闪的黑眸：“那……‘宝宝’再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顾衡被她突然的靠近和压低的声音弄得心跳如鼓，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苏妩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耳垂上那枚鲜红欲滴的樱桃耳钉，唇角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弧度，狐狸眼里闪烁着狡黠又暧昧的光芒：
“顾大哥当时在供销社……挑这对小樱桃的时候……”
她故意停顿，满意地看着他呼吸都屏住了，才慢悠悠地、带着无限遐想地问道：
“是不是……满脑子都在想……”
她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颊，声音轻得像羽毛搔刮：
“……它戴在‘宝宝’耳朵上，晃啊晃的样子？”
“嗯？”
最后一个尾音，带着钩子，轻轻上扬。
轰——！
顾衡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全身的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又急速冲向四肢百骸！供销社柜台前那点隐秘的、带着无限旖旎的幻想，被她如此直白、如此撩人地当面戳穿！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看着那对樱桃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她白皙耳垂被这点鲜红点缀的画面……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看穿的窘迫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心跳失控、脸红得快要爆炸的“刑场”！
“我……我去劈柴！” 他丢下这句干巴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几乎是落荒而逃，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狼狈的风，迅速消失在通往屋后柴房的门帘后。那背影，僵硬得同手同脚，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噗——哈哈哈……”
苏妩看着那仓皇消失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放声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小屋，带着得逞的狡黠和浓浓的甜蜜。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一声，爆出一个大大的火星，映照着桌上那两碗糊掉的粥，和一只遗落在桌边、被主人慌乱中遗忘的、属于顾衡的勺子。
屋后，很快传来一阵杂乱无章、带着发泄意味的劈柴声，砰砰作响，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把所有的羞窘都劈进那无辜的木柴里。
苏妩笑够了，慢慢止住笑声，指尖轻轻抚摸着耳垂上那枚微凉的樱桃，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般荡漾开来。她端起自己那碗糊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焦糊味似乎真的淡了许多，只剩下满口暖融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