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山涧清泉,在顾衡无微不至的守护和苏妩日渐圆润的孕肚上悄然流淌。预产期像一枚悬在顾衡心尖上的倒计时牌,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他那升级版的“小狼狗”特质也彻底进入了“战备”状态。
别墅里早已布置好了温馨舒适的婴儿房,粉嫩的色调,柔软的云朵灯,堆满了老爷子搜罗来的、顾衡亲手组装的各式玩具。待产包被顾衡检查了不下十遍,里面从最小号的婴儿服到苏妩的舒适睡衣、吸管杯、甚至她喜欢的香氛小样,都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旁边还贴着一张他手写的、极其详尽的清单和注意事项,字迹力透纸背,显示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产前最后一天,天空是澄澈的蔚蓝,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山顶别墅。花园里,顾衡亲手种下的向日葵开到了最盛,金灿灿的花盘追随着太阳,沉甸甸地低垂着,仿佛也感应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盛事。
苏妩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一种沉甸甸的下坠感越来越明显,腰腹的酸胀感也比平时更甚,偶尔会有一阵紧过一阵的、并不剧烈却无法忽视的宫缩,如同温柔的潮汐,预示着风暴的临近。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圆润如瓜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活泼好动的小生命,心中充满了奇异的平静和期待。甜甜系统早已进入静默的待机状态,只留下一种温润的、支持性的暖流萦绕在小腹深处。
然而,这份平静在顾衡身上完全找不到踪影。
他从清晨开始就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出去护卫领地的狼犬。
苏妩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她去花园散步,他必定亦步亦趋,手臂虚环在她身后,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扫视地面,仿佛每一片落叶都是潜在威胁。她坐下休息,他立刻蹲下身,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感觉吗?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那焦虑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拉响警报。
他几乎每隔一小时就要拿出那个记录孕期数据的小本子,对着苏妩的体温、胎动次数(虽然宝宝很配合,动得很欢)、宫缩频率(哪怕只是假性宫缩)进行一番严肃的“数据分析”,然后忧心忡忡地喃喃:“这个频率是不是快了?强度好像不够?要不要提前去医院住着?”
待产包被他第三次打开,一件件物品拿出来,又按更“科学”的顺序放回去。他对着那张手写清单,用笔一项项重重地打勾,嘴里还念念有词:“湿巾、棉柔巾、Nb码尿不湿、苏苏的哺乳内衣……吸管杯!吸管杯放最上面!方便拿!” 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一旁看着的苏妩又是好笑又是心暖。
厨房成了他的重点关照区域。他亲自盯着大厨准备清淡易消化的餐点,端到苏妩面前时,眼神殷切得像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苏苏,多吃点,补充体力!生孩子是体力活!” 他自己却几乎没动筷子,仿佛所有的能量都用来紧张了。
午后,苏妩靠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洋洋地包裹着她。又一阵宫缩袭来,比之前的更清晰、更有规律。她微微蹙了下眉,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立刻被高度警戒的顾衡捕捉到了!
他几乎是弹跳起来,瞬间冲到沙发边,单膝跪地,大手紧紧握住苏妩的手,掌心一片湿濡的汗意。琥珀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惊惶和急切,声音都变了调:“疼了?!是不是疼了?!很疼吗?我们马上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待产包和车钥匙,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阿衡!” 苏妩连忙反手拉住他,声音带着安抚的温柔,“别紧张,只是宫缩,还不是很规律,强度也还好。医生说了,初产不会那么快的。” 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紧绷的脸颊,指尖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放轻松点,嗯?”
顾衡被她拉住,身体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看着她平静温和的眼神,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焦虑才稍稍被压制下去一点。但他依旧无法真正放松,顺势将脸埋进她柔软的颈窝里,像寻求安慰的大型犬,闷闷地、带着点委屈和后怕地嘟囔:“……我控制不住,苏苏……我害怕……我怕你疼,怕你难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着浓浓的依赖和不安。
苏妩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环住他宽阔却微微颤抖的脊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指尖轻轻梳理着他后颈有些汗湿的短发,声音轻柔而坚定:“不怕,阿衡。你在呢,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医生和护士都很专业,我们的宝宝也一定很期待见到她的爸爸,对不对?” 她说着,引导他的手覆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仿佛是回应妈妈的话,肚子里的小家伙适时地、有力地动了一下,正好顶在顾衡的掌心!
顾衡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生命力量击中的震撼和奇异的安抚。他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掌下的动静,看着苏妩温柔含笑的眼眸,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重新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坐下,将苏妩的双腿轻柔地抬起放在自己腿上,开始笨拙却无比认真地给她按摩有些浮肿的小腿和脚踝。
“嗯,我不怕。” 他低着头,专注地按摩着,声音闷闷的,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会一直陪着你,一步也不离开。你和宝宝,都会好好的。” 那语气里的郑重,如同在许下最神圣的誓言。
傍晚,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气息赶来了。他身后跟着管家,手里捧着一个古朴雅致的紫檀木盒。
“苏苏啊,感觉怎么样?” 老爷子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落在苏妩身上,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和沉稳。
“爷爷,我挺好的。” 苏妩笑着回答。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扫过一旁虽然努力镇定但眼神依旧泄露紧张的孙子,心中了然。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管家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温润通透的羊脂白玉平安锁,雕刻着祥云百福的图案,小巧精致,一看便知是传承之物。
“这个,是阿衡奶奶当年留下的,” 老爷子拿起玉锁,眼神带着追忆和慈爱,轻轻放在苏妩手中,“给小囡囡戴着,保平安顺遂。苏苏,放宽心,咱们顾家的孩子,福气大着呢!爷爷就在这儿守着,阿衡这小子要是敢慌手慌脚,爷爷替你抽他!”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顾衡说的,带着调侃,却也奇异地驱散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夜幕降临,山顶别墅灯火通明。晚餐的气氛在老爷子的坐镇下显得轻松了些。顾衡依旧吃得不多,但总算没再像白天那样魂不守舍。他坚持要陪着苏妩在主卧的露台上看星星。
夜风微凉,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新气息。顾衡用厚厚的羊绒披肩将苏妩裹得严严实实,从背后紧紧拥着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他的大手覆盖在她隆起的腹部,掌心温暖而安稳。
“苏苏,” 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温柔,“明天……我们的女儿就要来了。”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间,充满了无限的爱怜和期待,“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牵着你,看着我们的‘小太阳’降临。别怕,我的太阳。”
苏妩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仰望着满天璀璨的星河,感受着腹中小生命安稳的律动和身后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宫缩带来的不适似乎都被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和守护所抚平。她轻轻握住他覆在自己腹前的大手,十指紧扣。
“嗯,我不怕。” 她轻声回应,声音里充满了安宁的力量,“有你在,有爷爷在,有我们的女儿在,明天,一定会是最好的一天。”
夜色温柔,将相拥的身影拉长。别墅里灯火温暖,如同等待新生命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