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被叶枫的螺旋剑气撕开的刹那，苏雪柔拽着柳梦琪冲进祭坛后方的石门。门内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墙壁嵌着幽绿的魂火，照亮了壁上狰狞的雕刻——全是凡人被血炼的场景，刀工粗糙却透着刺骨的真实。
“这些不是刻上去的。”叶天麟的指尖抚过石壁，指腹沾起细碎的血痂，“是用生魂的怨念凝结成的血纹，每道纹路都对应着一个被血炼的生灵。”
王鼎的巨斧突然砸向旁边的石壁，轰隆一声巨响后，碎石中露出更多血纹，隐约能看到城池轮廓：“这他娘的是……黑风城？俺去年还在那喝过酒！”
石阶尽头的大殿突然亮起红光。众人冲进去才发现，整座大殿竟是由无数面血色水镜组成，每面水镜都在播放不同的画面——画面里是人声鼎沸的凡人城池，街道上突然升起血雾，穿黑袍的修士踏着飞毯掠过，手中的幡旗卷起成片的生魂，惨叫声震碎了沿街的窗棂。
“是玄水城！”上官云阙的声音发颤，指着最左侧的水镜，“我三个月前还在那布过星象阵，城主是个爱养仙鹤的老头……”
水镜里的仙鹤正被血雾吞噬，雪白的羽毛瞬间染成黑红。城主举着桃木剑冲上前，却被一名黑袍修士隔空捏碎了头颅，鲜血溅在城门上，与“玄水城”三个鎏金大字融为一体。
柳梦琪捂住嘴才没吐出来。她看到熟悉的药铺被血雾淹没，掌柜的女儿抱着药杵反抗，却被生魂傀儡撕碎了手臂。那女孩的脸突然转向镜面，竟与她记忆中某个邻家妹妹重合——一样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朵晒干的野菊。
“阴阳丹火”不受控制地暴涨，将最近的一面水镜烧出焦痕。镜中画面随之扭曲，露出更残酷的景象：三座城池的生魂被导入同一处山谷，山谷中央立着座九层血塔，塔顶悬浮着本《幽冥歃血功》的玉简，生魂撞上玉简的刹那，就化作精纯的血煞之力，顺着地底的脉络流向幽冥界。
“三座城……三百万生魂……”小青的空间符文剧烈闪烁，几乎要从掌心脱落，“他们在用人界的生灵喂养大阵！这些血煞之力通过幽冥噬界阵的节点，全汇入了轮回殿的血炼池！”
最右侧的水镜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天苍城”三个字。画面里的天苍城还未被血雾笼罩，但城墙根已渗出黑红的汁液，守城的士兵正用布巾捂着口鼻，却没发现自己的指甲在悄悄变黑。
“未来名单……”柳梦琪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水镜角落的血字，“他们把下一个目标标出来了！天苍城后面还跟着括弧，写着‘七星连珠夜，血祭百万魂’！”
王鼎的赤金火焰烧穿了三面水镜，碎片落地时化作血珠，在地面聚成微型血塔：“俺们得回去！现在就回去！天苍城的百姓还不知道死到临头了！”
他转身冲向石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屏障上浮现出幽冥教的符文，正是阻止生灵跨界的“锁界咒”——与轮回殿的地脉相连，除非毁掉血炼池，否则谁也别想出幽冥界。
“没用的。”苏雪柔的冰魄剑斩在屏障上，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他们早就防着我们了。血炼池的血煞之力与锁界咒互为表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水镜突然集体转向，画面定格在幽冥界与人界的交界口。那里的空间裂缝正在收缩，最后一丝通往人界的光被血雾掐灭，裂缝边缘还挂着半片云阙商号的旗帜——显然有修士试图强行突破，却连人带旗被绞成了血沫。
“完了……”上官云阙瘫坐在地，星象仪的碎片在他膝头颤动，“七星连珠还有两天，现在回去至少要三天……就算能冲破锁界咒，也赶不上了……”
叶天麟突然抓住柳梦琪的手腕，她眉心的金光还未散去——那是守殿长老最后的灵力。少年指尖的符纹与金光相触，大殿中央的水镜突然重组，露出血炼池的剖面图：血髓晶嵌在地脉核心，周围盘绕着九条血线，分别连接人界的九个节点，天苍城正是最后一个。
“长老的灵力在给我们指路！”叶天麟的声音带着符力的震颤，“看到那九条血线了吗？它们是《幽冥歃血功》的阵脚，只要毁掉血髓晶，锁界咒就会失效，人界的血雾也会消退！”
“可叶枫还在外面！”柳梦琪指着石门方向，能隐约听到古剑嗡鸣，“我们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祭坛？”
“他在给我们争取时间！”苏雪柔的冰魄剑突然指向水镜里的血塔，“你们看塔顶的玉简——那是《幽冥歃血功》的总纲！毁掉它或许能暂时中断血炼！”
水镜突然剧烈晃动，画面切回祭坛。叶枫的护罩已缩小到三尺范围，身上的衣袍被血雾腐蚀得破烂不堪，却依旧举着古剑抵挡着鬼帝的攻击。他的轮回剑意与血雾碰撞，激起的光纹正好在半空组成“血髓晶在密室下层”的字样——显然是故意借着撞击传递消息。
“他知道我们在看！”王鼎猛地捶向地面，石阶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血，“那小子是想一个人拖住鬼帝，让我们去毁血髓晶！”
柳梦琪的阴阳丹火突然包裹住掌心的玉珏，阿萤的信物在丹火中浮现出新的纹路：“玉珏能感应到血髓晶的位置！它在地下五十丈，被九层血煞阵护住了！”
她将玉珏抛给小青，丹火在指尖凝成三枚丹药：“这是‘爆元丹’，能临时提升三成灵力，但有反噬风险。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雪柔去密室，天麟用符纹干扰血镜，王鼎……你想办法砸开这破屏障，给叶枫留条退路！”
“俺不去！”王鼎的巨斧重重砸在地上，赤金火焰映红了他的脸，“要去一起去！当年黑风山的弟兄没一个丢下同伴，现在也不能！”
石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撞开。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小龙浑身是血地冲进来，翅膀上的冰甲碎了大半，脖颈处的鳞片下渗着黑血——它竟硬生生从血雾中闯开条路。
“叶枫让它来的！”苏雪柔看懂了小龙的眼神，它在用脑袋顶向大殿深处的暗门，那里正是通往密室的捷径，“他说……别管他，救苍生。”
最后四个字从龙啸中挤出来，带着古剑断裂般的颤音。水镜里的叶枫恰好被鬼帝的骨爪拍中胸口，一口鲜血溅在剑身上，轮回剑意却突然暴涨，将血雾撕开更大的口子——显然是故意让小龙趁机冲进来。
“走！”苏雪柔拽起还在犹豫的柳梦琪，冰魄剑劈开暗门，“我们毁掉血髓晶，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王鼎最后看了眼石门，抓起巨斧跟上队伍。叶天麟的符纹在暗门两侧亮起，暂时屏蔽了血雾的感知。小龙展开残破的翅膀断后，经过水镜时，用脑袋撞碎了显示天苍城的镜面——像是在说“别回头，往前冲”。
暗门缓缓关闭，隔绝了祭坛的厮杀声。只有最后一面水镜还亮着，里面的叶枫正用古剑撑着身体站起来，鬼帝的骨爪悬在他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似乎在享受猎物最后的挣扎。
剑身上的轮回剑意突然变得柔和，映出天苍城百姓的笑脸，映出苏雪柔练剑的背影，映出柳梦琪炼丹时的侧颜……这些画面在剑光中流转，最后凝成一道细小的金纹，顺着血雾的脉络，悄悄飞向密室的方向。
暗门后的众人突然感到眉心一暖，仿佛有缕剑光钻进元神。他们对视一眼，脚步不由得加快——那是叶枫的剑意，在说“我还在，等我”。
而大殿外的血雾中，鬼帝终于捏碎了叶枫的护罩。骨爪即将刺穿他胸膛的刹那，却发现少年的嘴角噙着笑，掌心正凝结着枚黑白相间的光点——那是轮回剑意与永恒剑意的最终融合，是准备同归于尽的杀招。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鬼帝的笑声震落了洞顶的碎石，“你的每缕剑意，都会成为血炼大阵的养料。”
叶枫没有回答，只是将光点按向自己的元婴。他知道，密室里的同伴一定能听到这声剑意的轰鸣——那是给他们的信号，是毁掉血髓晶的最佳时机。
血雾彻底吞噬了祭坛，只有一声贯穿天地的剑鸣，久久回荡在轮回殿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