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青木山脉还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灵雾之中，氤氲流转，将远山近树渲染得如同水墨丹青。决赛赛场入口处，林默孑然而立，月白色的弟子服下摆已被晨露打湿，泛着深浅不一的湿痕。他抬手，指腹轻轻拂过腰间悬挂的灵阶流云剑冰冷的剑鞘，指尖最终停留在剑穗那簇崭新的青色流苏上——那是苏清颜昨日傍晚，借着最后一抹天光，坐在他屋前的石阶上，一针一线仔细编结替换的。她说，流云的飘逸，合该配青色的洒脱，更衬他剑法的灵动。
“林师兄！等等我！”
一声带着细微喘息、如同出谷黄莺般的呼唤自身后传来。林默回头，只见苏清颜正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编食盒，踏着沾满露珠的青石板小径快步跑来。她那身淡青色的弟子服，因奔跑而裙袂飞扬，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曼妙曲线，偶尔风过，裙摆掀起一角，隐约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线条优美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她跑得急，饱满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脸颊旁，更衬得那双水润杏眼清澈明亮，如同浸在灵泉中的黑曜石。
“我…我做了些温肠糕，还带了后山灵眼处的泉水。”她停在林默面前，微微喘息着，胸脯轻轻起伏，将食盒递过去时，声音里还带着清晨初醒特有的软糯鼻音，“早上空着肚子可不行，得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比赛才有力气。”
林默接过尚带着她掌心微凉体温的食盒，指尖在与她接触的瞬间，仿佛能感受到她因紧张而略微加速的脉搏。他揭开盒盖，一股混合着灵米清香与温肠草独特气息的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周遭晨雾的微寒。食盒里，米白色的温肠糕被精心切成小巧的菱形，每一块上都均匀地撒着翠绿的温肠草粉末，宛如碧玉碎屑，点缀得恰到好处。
“不是让你多睡会儿么？怎么起得比我还早？”林默拿起一块尚且温热的糕，很自然地递到苏清颜唇边，语气里是不自觉的宠溺。
苏清颜脸颊飞起两抹红霞，如同涂抹了上好的胭脂。她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糕体软糯，清甜中带着温肠草微苦的回甘，在她口中缓缓化开。“我…我担心你一个人来布置阵法，没人搭把手……”她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柔软的布料，揉出一片细碎的褶皱，“而且……我也想早点来看看赛场，帮你最后再检查一遍，怕有疏漏的地方。”
林默了然一笑，不再多言，自己也拿起一块温肠糕慢慢吃着，与她并肩走入已然修缮一新的决赛赛场。赛场比之淘汰赛时更为开阔肃穆，六根高达丈余的青石柱巍然矗立，柱身被仔细擦拭过，上面镌刻的古老符文在晨曦与薄雾中隐隐流动着微光，仿佛沉睡的巨龙即将苏醒。地面的青石砖铺得平整如镜，倒映着渐亮的天光和稀疏的人影。观众席上，已有不少性急的弟子早早赶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兴奋与紧张。
林默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赛场每一处角落，最终停留在东侧第三根石柱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东面那根柱子，灵力波动有些紊乱，”他低声对身边的苏清颜说道，声音只有两人能听清，“稍后布置微型清肠散阵时，需得避开那个节点，否则阵法之力容易被干扰，效果大打折扣。”他转过头，却发现苏清颜正踮着脚尖，忧心忡忡地望向逐渐拥挤的观众席，秀气的眉宇间锁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虑。“怎么了？”他问。
“没…没什么，”苏清颜恍然回神，轻轻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些不安的念头。她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方墨玉材质的青鸾阵盘，阵盘在朦胧晨光中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就是看到来了好多人，心里…有点没底。我先去西侧灵木林那边把隐蔽聚灵阵布下，那里灵气充裕，且不易被察觉。”
林默颔首，目光追随着她走向西侧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灵木林。看着她蹲下身，专注地开始布置阵法，那纤细的背影微微弓起，淡青色的布料紧贴着她的脊背，隐约勾勒出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身和柔和的背部曲线。朝阳初升，金红色的光芒穿透灵木层叠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连她因全神贯注而微微抿起的、泛着健康光泽的唇瓣，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动人。
他收敛心神，从储物袋中取出周浩昨日帮忙研磨好的清肠散药粉。粉末极细，色呈淡褐，捧在掌心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腥气。布置这微型阵法需极为精细，每一个阵眼都必须与石柱自身的灵力节点精准契合。林默蹲在东侧第一根石柱基座旁，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倾倒入石柱底部一道天然形成的浅凹槽中。粉末触及灵力，瞬间化作一片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雾霭，悄无声息地渗入石质缝隙，隐匿无踪。
他一边布置，脑中一边飞速盘算着五个对手的特点：张强力大刚猛，近身威胁极大；那对孪生兄弟身法诡异，速度惊人；还有一个专精火系术法，攻击范围广；最后一人则如暗夜毒蛇，最擅隐匿偷袭。这清肠散阵，便是为应对各种近身缠斗与出其不意的袭击所设的后手。
“咕噜噜……咕噜……”
一阵极其轻微、却因赛场空旷而显得格外清晰的肠鸣音，突兀地从西侧灵木林边缘传来。
林默动作一顿，立刻抬头望去。只见苏清颜依旧保持着蹲姿，但一只手却紧紧按在了小腹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忍受着某种不适。她另一只握着灵纹笔的手悬在半空，笔尖的灵液将滴未滴，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断了节奏。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林默心下明了。昨夜她为他绘制地形图直至深夜，今晨又天不亮便起身准备食盒匆忙赶来，本就消耗心神，灵力运转稍一急促，那敏感的肠胃便又开始抗议。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粉，快步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苏清颜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将按在肚子上的手挪开，脸上瞬间涌起尴尬的红潮，慌忙解释道：“我…我没事！就是刚才引导灵力急了点，岔了气…一会儿就好…”说着，她强撑着想要继续绘制阵纹，却因小腹传来的一阵明显绞痛而手腕一颤，灵纹笔“啪”地一声在阵盘边缘画歪了一道，破坏了原本流畅的线条。
“别逞强。”林默在她身边蹲下，温热的大掌不由分说地覆上她微凉且略带颤抖的手，稳稳握住。“停下，先缓一缓。”他接过那方青鸾阵盘，仔细检视。阵盘上，繁复的聚灵阵纹已完成了十之七八，只剩下最后几个关键节点尚未连通。他的指尖在一个灵力流转略显滞涩的凹槽处轻轻一点，“这里的灵力回路不对，你方才是不是强行冲穴了？”
苏清颜咬了下唇，低低地“嗯”了一声，声若蚊蚋。昨夜耗尽心力，今晨又赶工，布阵时求快，灵力操控失了分寸，引得那本就脆弱的肠胃一阵翻江倒海。那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更是让她羞窘得无地自容。“我…我只是想快点布好，好去帮你检查清肠散阵……”
“傻丫头。”林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是一片柔软。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清味丹，递到她唇边，“先把药含了，缓一缓。聚灵阵不急在这一时。”看着她依言服下丹药，喉间轻轻滚动，他才继续指着阵盘上那处错漏，耐心引导：“你看，这个节点需要呼应灵木林深处那株老榕树的木属性灵气，你方才偏移了半寸，导致灵力回路不畅，才会引发反噬。来，我带你走一遍正确的灵纹轨迹。”
他宽厚的手掌依旧包裹着她微凉的小手，引导着灵纹笔，在冰凉墨玉质地的阵盘上，缓缓勾勒出正确流畅的弧线。苏清颜的半边身子几乎靠在他的臂膀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衫下坚实温暖的肌肉线条，以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淡淡灵草清香。说来也怪，被他这样半拥在怀，听着他沉稳的呼吸近在耳畔，那小腹处一阵紧过一阵的绞痛，竟真的渐渐平息了下去。她悄悄抬起眼帘，偷觑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她的心，不由得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更快地鼓动起来。
“好了，这样便无碍了。”林默松开手，看着阵盘上骤然亮起的、柔和而稳定的绿色光晕，满意地点头。聚灵阵已成，无形的灵力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灵木林的生机勃勃的灵气交织融合，形成了一道坚固而隐蔽的灵力源泉。“你就在此地休息，莫要再妄动灵力。我去将剩下的清肠散阵布置完。若再觉不适，定要立刻告知我，不可隐瞒。”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苏清颜乖巧地点点头，在灵木林旁柔软的草地上坐下，目送着林默重新回到石柱间忙碌。他身形挺拔，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映在光洁的青石地板上，仿佛一幅动态的剪影画。她抬手，轻轻按在小腹上，清味丹的药力正在缓缓化开，那股恼人的胀痛感逐渐消退，但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却悄然浮现——方才那尴尬的肠鸣，若是在比赛正酣时再次响起，岂不是要成为全场焦点，让林默因她而分心丢脸？
她暗自懊恼，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包温肠草粉末，倒了小半包进随身携带的灵泉水壶中，用力摇晃了几下。浅绿色的粉末在水中缓缓溶解，将清澈的泉水染成一片莹润的碧色。她仰头喝了几大口，温肠草特有的清苦香气混合着灵泉的甘冽，顺着喉咙滑入，一股温和的暖意随之在肠胃中弥漫开来，舒缓了那最后的紧绷感。她靠在身后粗糙的树干上，闭上眼，深深呼吸着混合了草木清香与泥土气息的空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今日是林默至关重要的决赛，她绝不能因自己的这点“小毛病”而让他有丝毫分神。
“林默！你小子果然在这儿！”
一个如同洪钟般粗犷的声音猛地炸响，打破了赛场清晨的宁静。苏清颜倏然睁眼，只见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穿着紧绷黑色劲装的弟子，正龙行虎步般朝着林默走去。来人正是张强，他手中拎着一对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玄铁拳套，拳套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泥土与草屑，浑身散发着一种蛮横的气息。
林默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直起身，面色平静无波：“有事？”
“屁大点事！”张强走到林默面前，几乎比他高出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老子昨天侥幸，已然突破至练气后期巅峰！你那套花里胡哨的流云剑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屁都不是！识相的，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待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老子揍得哭爹喊娘，那可就不好看了！”
林默闻言，只是挑了挑眉，语气依旧平淡：“头名归谁，靠的是手下真章，不是嘴上功夫。不过奉劝你一句，决赛是混战，眼睛别只盯着我一个，当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就凭他们几个歪瓜裂枣？”张强嗤之以鼻，不屑地用手背敲了敲自己肌肉虬结的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一个个连练气后期都没摸到边，老子一拳一个，直接送他们下场！倒是你，”他话锋一转，目光淫邪地瞟向了不远处的苏清颜，在她窈窕的身段上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听说你挺宝贝这个小阵修？模样倒是挺水灵，身段也够味。等你输了，不如让她跟着我？保证比你更懂得怎么‘照顾’女人！”
“唰——！”
林默的眼神瞬间冰寒如万载玄冰，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凌厉无比，按在流云剑剑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鞘中的长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怒意，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
苏清颜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林默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些对抗恶意的勇气。她仰起头，毫不畏惧地瞪视着张强，那双总是含着温婉水光的杏眼此刻燃着愤怒的火焰：“张师兄！请你放尊重些！林师兄绝不会输！再者，我与林师兄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同门之谊，不容你在此污言秽语，凭空污人清白！”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在空旷的赛场回荡。
张强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敢当面顶撞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哈！同门之谊？骗鬼呢！你们俩整天眉来眼去、形影不离，当别人都是瞎子？可惜啊，你的林师兄马上就要变成我的手下败将了！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护着你！”
“闭嘴！”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风刮过，“决赛之前，我不想动手。但你若再敢口出秽言，辱及清颜，我不介意提前替你松松筋骨！”他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动，流云剑竟自行出鞘半寸，一抹凛冽的寒光乍现，凌厉的剑气激得空气发出一声细微的撕裂声。
张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剑气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中骇然。他虽已突破，但面对林默这含而不发却锐利无匹的剑势，依旧感到一阵心悸。他想起上次在灵田交手，自己败得何等狼狈，那股被压制的不甘与隐隐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他今日前来，本意只是想扰乱林默心境，没想真要提前动手。眼见挑衅不成反被威慑，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色厉内荏地吼道：“好！好！林默，你给我等着！决赛场上，看老子不打断你的剑，撕烂你的嘴！”撂下这句狠话，他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快步离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仓惶。
看着张强消失在入口处，苏清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挽着林默胳膊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林师兄，你别把他的混账话放在心上，”她仰起脸，担忧地望着林默线条紧绷的侧脸，“他就是故意激怒你，想让你方寸大乱。你的剑心澄澈，剑法远胜于他，定能赢的。”
林默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心头的怒火渐渐被一股怜惜所取代。他抬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跳梁小丑而已，还不值得我动怒。”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倒是你，方才是不是吓到了？”
“没有，”苏清颜摇摇头，松开他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后颈，“我就是…就是觉得他太过龌龊，污人耳朵。”她顿了顿，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也像是真的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林师兄，我刚才注意到，张强离开的时候，右腿似乎有些异样，落地时脚尖会不自觉地微微踮起，像是旧伤未愈，或者新添了暗创。”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而专注：“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他的蛮力拳虽猛，但发力之后，下盘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若他右腿真有伤，这个破绽必然会更加明显。我估算，大概有半息到一息的时间，他的重心会完全压在左腿。那时，便是你进攻他右路的最佳时机。”
林默微微一怔，心中震动。他没想到，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苏清颜不仅没有因羞辱而失措，反而依旧细心地观察着对手，甚至捕捉到了如此关键的细节。他看着眼前这张明明带着羞怯，却为了他而努力变得勇敢坚毅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熨帖着他因愤怒而冰冷的心。
“清颜……”他低唤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谢谢你。有你这个‘军师’在，我若还不能赢，岂不是太辜负你了？”
苏清颜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如同熟透的灵果，连忙低下头，掩饰着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声音细弱却带着欢喜：“能帮到你就好…我们快去把剩下的阵法布完吧。”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及张强，一同将剩余几处微型清肠散阵布置妥当。当最后一处阵眼激活，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融入石柱基座时，太阳已然升高，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灵雾，将整个赛场照耀得一片明亮。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甚至连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内门长老也已在前排落座。张长老端坐中央，神色肃穆，身旁侍立着昨日便已指派的李、王二位筑基期弟子，目光如电，扫视着全场。
“林师兄，隐蔽聚灵阵和所有的微型清肠散阵都已布置完毕，我反复检查过三遍，灵力流转顺畅，节点稳固，绝无问题。”苏清颜收起灵纹笔和阵盘，拍了拍沾了些许草屑和尘土的手，语气肯定。随即，她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兽皮纸，递给林默，“这是我今晨根据最新观察，重新标注过的赛场地形图。上面推测了张强及其他四人可能选择的初始站位和惯用移动路线，还有灵木林中几处最适合隐匿反击的位置，你都再熟悉一下。”
林默展开兽皮纸，上面的线条比昨日那张更为精细复杂，不仅标注了地形地势，还用不同颜色的细小符号推测了对手的战术习惯，旁边密密麻麻的注解，字迹清秀工整，可见耗费了何等心血。他能想象，她是如何在天亮前就伏案疾书，将昨日观察到的所有细节，结合她对阵法的理解，一一分析推演，最终汇成这张堪称战术宝典的地图。
“清颜，”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有了这些，我便等于多了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此战，我必胜！”
苏清颜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慌忙移开视线，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我信你。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厉害的。”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补充道，“…一定要小心。”
就在这时，赛场入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喧哗。只见周浩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和陈雨一起，穿过人群挤了进来。
“林默！苏师妹！可算找到你们了！”周浩嗓门洪亮，一脸兴奋地冲到近前，将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塞到林默怀里，“瞧瞧！这都是我给你弄来的好东西！灵爆符，烟雾弹，关键时刻用来扰敌脱身，效果一流！还有这个，”他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油纸包裹的物事，香气扑鼻，“灵膳房特供的蜜渍灵果干，甜而不腻，快速补充体力！”
陈雨跟在后面，无奈地白了周浩一眼，将一个做工精巧的小药箱放在地上打开，取出几个颜色各异的瓷瓶：“林师弟，这是我连夜赶工炼制的上品回灵丹，能快速恢复三成灵力；这是特效金疮药，止血生肌有奇效。你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她又单独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苏清颜，柔声道，“苏师妹，这是加强版的舒肠安神丹，药性温和持久，你且收好，莫要再强忍不适。”
苏清颜感激地接过，小腹深处那隐隐的不安，似乎因这及时的关怀而舒缓了不少。她悄悄将瓷瓶握紧，低声道：“谢谢陈师姐。”
“对了，林默，”陈雨神色转为凝重，压低声音道，“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弟子议论，说有人在靠近山门的外围区域，瞥见一个形似赵雪的身影，虽然被巡逻弟子拦下盘问后离开了，但…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放弃。你比赛时，务必多留个心眼。”
林默眼神一凛，点头道：“我明白。张长老已有周密安排，她若敢来，自有应对。”他转头，特别对苏清颜叮嘱，语气不容置疑，“清颜，记住，比赛开始后，你便去观众席寻个安全位置，无论如何不要靠近赛场边缘。若真见到赵雪，立刻告知李师兄或王师兄，不必管我，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
苏清颜心中虽万般担忧，却也知道此刻不能让他分心，只能用力点头：“我记住了，林师兄，你…你千万小心。”
“铛——！铛——！铛——！”
三声悠长而洪亮的钟声，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在整个赛场回荡。张长老缓缓起身，蕴含灵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青木门外门大比，决赛之战，即刻开始！请所有参赛弟子，入场！”
气氛骤然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林默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晨露的清新和阳光的温度，沉入丹田。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清颜，对上她那双盛满了信任、鼓励与难以掩饰的忧虑的眸子，心中那片名为战意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烈而纯粹。
“我去了。”他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嗯！”苏清颜重重点头，所有的牵挂与祝福，都凝聚在这一个字里。
林默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赛场中央那一片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区域。那里，另外五名对手已然就位。张强抱着双臂，嘴角挂着狞笑，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凶兽；那对孪生兄弟身形飘忽，眼神锐利如鹰；专精火系术法的弟子面无表情，周身却隐隐有热浪扭曲空气；而那名精通隐匿的弟子，则几乎完全融入了石柱投下的阴影之中，气息若有若无。
五道目光，或挑衅，或审视，或平静，或阴冷，齐刷刷地聚焦在林默一人身上。
他站定，流云剑自然垂于身侧，剑穗青丝随风轻扬。脑海中，苏清颜绘制的地图清晰浮现，她指出的破绽，她准备的阵盘，她温柔的叮嘱，她信任的眼神……这一切，都化作了最坚实的后盾和最强大的动力。
阳光炽烈，青石柱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灼热的光芒。观众席上，成千上万道目光汇聚于此，鸦雀无声，唯有战意，在无声地升腾、碰撞。
决赛，终于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