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木窗的格栅，在铺开的兽皮图纸上投下斑驳光点。
林默指尖划过图谱上朱砂勾勒的“毒烟预警阵”阵纹，线条蜿蜒，隐有灵力波动。想起苏振南提及的黑风寨动向，他眉头微蹙。这阵法预警尚可，主动防御却不足，需得结合从血煞宗分舵搜刮来的那些零散阵纹知识加以改良才行。
他拿起炭笔，在旁边的草纸上“沙沙”地勾勒着修改思路，神情专注。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清苦与灵植芬芳的气息。不必抬头，林默也知道是谁。
“林师兄，在忙吗？”
声音轻柔，似山涧灵泉滴落青石。林默抬眼，只见陈雨正站在门口，一身淡紫色练气期弟子服衬得她身姿窈窕。她并未立刻进来，只是探身朝里望了望，额前几缕碎发被晨风拂动，轻轻晃着。
她今日将长发挽成了一个利落的发髻，一支银质药杵形状的发簪斜斜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颈侧肌肤上，还沾着些许未及擦拭的浅灰色药粉，平添几分忙碌后的烟火气。
“刚在研究苏家送的防御阵图谱。”林默放下炭笔，起身招呼，“进来吧。看你这样，是刚炼完丹？”
陈雨这才迈步进屋，将一个深棕色药囊放在桌角，那药囊边角还沾着些许深色药渍。她一边解开系带，一边轻声回应：“嗯，熬了一整夜，总算成了。”
解开药囊时，林默注意到她原本纤长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长时间接触高温药鼎所致。她从中取出一个剔透的白玉小瓶，瓶身温润，里面装着数颗淡绿色丹药，透过瓶壁能看到丹药表面细腻的灵纹。“这是按上次那份毒剂图谱研制的解腐丹，你试试效果？”
林默接过玉瓶，拔开塞子的瞬间，一股清苦中带着奇异清甜的药香弥漫开来，与他记忆中腐心毒烟的腥臭截然不同。他倒出一颗在掌心，丹药约莫指尖大小，触手微凉，能感受到内蕴的平和灵力。“炼制可还顺利？记得你上次提过，腐心毒的成分颇为复杂。”
“别提了，”陈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那抹淡淡的青黑泄露了她的疲惫，“前两炉都废了，火候稍差便药性全无。那腐心毒烟，据图谱记载，是以腐心草、毒雾花辅以陈年灵米壳熬制，毒素刁钻，能附着灵力侵入经脉。更麻烦的是，它还会刺激肠胃。” 她看向林默，眼神认真，“你还记得围剿分舵时，那些中毒弟子不仅头晕，还腹痛难忍吧？根源就在于此。”
她走到桌边，拿起林默放在一旁的毒剂图谱复印件，纤指指向一行蝇头小字：“我反复推演了三日，才找到破解关窍。这解腐丹里，除了中和腐心草毒素的清灵草，我还特意加了温肠草的根须。清灵草解毒，温肠草根须则能护住肠胃，缓和刺激。所以这丹药，不仅能解腐心毒烟，对寻常肠胃不适也有缓解之效，正好适合……”
话语至此，微微一顿。陈雨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院落，看到某位少女的身影。她知晓苏清颜身有先天肠胃弱症，上次灵田任务后还曾悄悄递过舒缓的灵茶。这解腐丹里多加的一味温肠草根须，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林默捏着掌心的丹药，心头掠过一丝了然与暖意。“你费心了，清颜师妹的肠胃，确实需时时留意。这解腐丹药效能持续多久？若遇大规模毒烟，弟子们是否需要频繁服用？”
“放心，”陈雨转回目光，唇角微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驱散了几分疲惫，“我试过了，一颗丹药，足以在两个时辰内抵御毒烟侵蚀，且药性温和，并无副作用。不过……” 她话锋一转，指尖再次点向图谱另一处，“这上面还记载了更阴损的法子——腐心毒烟可与灵米混合。毒素藏于灵米灵力之中，外观与寻常灵米无异。若长期服食，毒素便会在肠胃中累积，届时即便不吸入毒烟，也会腹痛腹泻，修为难进反退。”
林默脸色骤然一沉。灵米乃宗门弟子每日修炼之基，若被此法污染……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即抓起桌上传讯玉简，灵力注入，向负责灵膳房的刘长老传去一道紧急讯息，令其严查近期所有入库灵米，尤其是外采购批次。
“我已提前与刘长老打过招呼了，”陈雨看出他神色凝重，补充道，“昨日我去灵膳房送药草时，便提醒他每批新米需让弟子试吃小半碗，观察半个时辰无异状再分发。但为防万一，最好还是让外门互助小队多盯着点灵膳房的进货通道。上次苏灵儿误食变质灵果，便是黑风寨探子做的手脚，此次我们需更加谨慎。”
“我即刻安排。”林默点头，将解腐丹小心放回玉瓶，“这瓶中有多少？可够围剿小队分发？若不足，我即刻向宗门申领灵草，劳你再开一炉。”
“瓶中有十颗，”陈雨指了指药囊，“药庐中还备有二十颗，若有需要，遣弟子去取便是。围剿小队人手一颗绰绰有余，余下的以备不时之需。譬如，若真有毒灵米流入，也能及时缓解症状。”
林默看着她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感激：“此番辛苦你了，陈雨师妹。熬夜炼丹最耗心神，你快回去好生歇息，我让人送些滋补灵草到你药庐。”
“不必麻烦，”陈雨连忙摆手，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分内之事罢了。炼丹本就是我修行，算不得辛苦。若无事，我便先回药庐了，还有几株清灵草需及时处理，耽搁了怕药效流失。”
“好，路上当心。”林默送她至门口，望着那提着药囊的紫色身影袅袅远去，消失在石径转角，这才返身回屋。
他拿起那瓶解腐丹，略一思忖，决定先去寻苏清颜。此丹于她有益，她常需布阵，若有毒烟侵袭，也能多一重保障。
苏清颜的居所小院内。
少女正俯身于石桌前，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青鸾阵盘。她身着淡青色弟子服，裙摆一角被院中蓬勃的灵草勾住， inadvertently 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足下踩着白色布靴，靴边沾着清晨湿润的泥土。
她手执一支细毫笔，蘸取闪着微光的灵纹液，全神贯注地修补阵盘上因昨日练习而磨损的纹路。朝阳斜照，在她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光晕，长而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浅浅阴影，神情认真得惹人怜爱。
听闻熟悉的脚步声，苏清颜蓦然抬头。见是林默，那双明澈眸子瞬间点亮，恍若坠入繁星：“林师兄！你怎么来了？是图谱有何处不明吗？”
“图谱无误，”林默走至她身旁，很自然地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落在她手中的阵盘上，“陈雨师妹新炼了批解腐丹，可抵御腐心毒烟，兼有缓解肠胃之效，我给你送几颗过来。”
他打开玉瓶，倒出五颗淡绿丹药，置于苏清颜摊开的掌心。她的手掌小巧，指尖带着些许凉意，丹药落入，更显玲珑。苏清颜低头轻嗅，眼中笑意漫开，弯成了月牙：“里面有温肠草的味道呢，陈雨师姐真是心细如发。”
“她知你肠胃弱，特意加了温肠草根须。”林默看着她将丹药珍重地收入储物袋，又想起她之前的温肠糕，“对了，你上回做的温肠糕可还有？陈雨说此丹辅以温肠草，护胃效果更佳。”
“有的有的！”苏清颜连忙起身，像只轻快的灵雀般跑进屋内，片刻后捧着一个尚带温热的油纸包出来，“早上新做了一些，本想着午时给你送去，正好现在给你。”
她解开油纸包，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淡黄色糕点，切成适口的小块，上面细细撒了一层莹白的灵糖粉。温肠草特有的清雅香气混合着灵米蒸熟后的甜糯气息，顿时在空气中散开。苏清颜拈起一块，递到林默唇边，眼神期待：“林师兄，你尝尝看，这次我多放了温肠草碎末，口感应比上次更软糯些。”
林默就着她的手，张口咬下。糕点入口即化，清甜中带着一丝温肠草特有的微苦，层次分明。咽下后，一股舒适的暖意自腹中缓缓漾开，通体舒泰。他点头赞道：“确实比之前的更胜一筹，清颜师妹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苏清颜的脸“唰”地红了，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忙不迭将整个油纸包塞进林默手里，声若蚊蚋：“师兄喜欢就好……这些都给你，练剑间隙可用来补充灵力，也能温养肠胃。”
林默接过尚带她掌心余温的油纸包，看着她羞赧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那我便不客气了。这五颗解腐丹你务必收好，若遇毒烟，立刻服用。尤其是布阵之时，莫要只顾防御，忘了自身。”
“嗯，我记下了。”苏清颜用力点头，将解腐丹放入储物袋最内层的夹袋，还不放心地用手按了按，“那……围剿小队的师兄们呢？他们的丹药可够？”
“我稍后便给他们送去，”林默站起身，拂去衣摆沾上的草屑，“陈雨师妹备下了三十颗，足矣。对了，你若下午得空，随我同去灵膳房查看一番？陈雨提及毒烟可能与灵米混合，需得确认库藏灵米是否无恙。”
“好呀！”苏清颜欣然应允，拿起一旁的青鸾阵盘，眸中闪着光，“我正好可借此机会，在灵膳房周边布设一个简易的毒烟预警阵。若有毒雾靠近，阵盘便会灵光示警，如此更稳妥些。”
林默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神情，心中微软。她总是这般，但凡能略尽绵力，便全力以赴。“那便说定了，下午辰时，灵膳房外汇合。你且先歇息片刻，莫要过于劳累。”
“我不累的，”苏清颜摇摇头，举起阵盘，眼神坚定，“我再将预警阵的纹路演练几遍，下午布阵时也能更快些。”
知晓她性子执拗，林默不再多劝，只柔声叮嘱：“量力而行，若觉肠胃不适，立刻停下，记得服用丹药。”
“知道啦。”苏清颜乖巧应声，目送林默转身离去，直至那挺拔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外，这才低下头，望着掌心剩余的温肠糕，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林师兄他总是这般，连这般细微处都替她想着。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清甜滋味与心底泛起的暖意交织，连晨起练阵的疲惫都似被驱散。指尖轻轻拂过青鸾阵盘上那道“毒烟预警阵”的核心纹路，她暗下决心，定要将此阵布设得完美无瑕，绝不能辜负林师兄的关切，也绝不能让血煞宗的阴谋得逞。
林默带着解腐丹与温肠糕，先至围剿小队驻地。
周浩与数名弟子正在场中练剑，剑风呼啸，灵光闪烁。见林默到来，众人纷纷收势。
“林师兄！可是有新任务？”周浩抹了把汗，快步上前。
“非也，”林默取出玉瓶，倒出丹药分与众人，“这是陈雨师妹新炼的解腐丹，可解腐心毒烟，兼能缓解肠胃不适，人手一颗，随身携带，遇险即服。”
周浩接过，放在鼻端一闻，面露喜色：“好东西！比上回那清肠散强多了！那玩意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闻多了也够呛！”
“谁说不是！”旁边一高大弟子附和道，心有戚戚焉，“上次在分舵吸了口毒烟，头晕了半天，肚子还绞着痛，要是早有这丹药，何至于那般狼狈！”
林默笑道：“陈雨师妹熬了一整夜才成丹，你们可仔细收好。另外，下午分派两人，去灵膳房外暗中盯着，陈雨发现毒烟或能与灵米混合，需防有人偷梁换柱。”
“林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周浩拍着胸脯保证，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收入怀中。
林默又嘱咐了几句，方才离开驻地，转向灵膳房。
尚未走近，已见炊烟袅袅，灵米特有的醇厚香气随风飘来。负责灵膳房的刘长老正在门口，亲自查验几袋新到的灵米，见林默前来，忙迎上：“林师兄亲至，可是灵膳有何不妥？”
“刘长老，我来看看灵米。”林默直言来意，“陈雨师妹研究毒剂图谱，发现腐心毒烟或可混入灵米，特来确认近来入库的米粮是否安全。”
“都已查验过了，”刘长老引他至一旁几个敞开的米缸前，“每批新米，皆按陈雨师妹嘱咐，让弟子试吃小半碗，观察了半个时辰，并无异状。老夫还让人将米摊开曝晒，若有问题，色泽气味必有变化。您看，这米粒粒饱满晶莹，灵气充盈，皆是上品。”
林默近前，伸手捞起一把灵米。米粒洁白圆润，入手能感到温和的灵力波动，嗅之唯有清新米香，并无半分异味。他又仔细检查了其余米缸，皆无异样，心下稍安：“有劳刘长老费心。后续采买，还需您多加上心，最好请互助小队派员随行押运，以防路途有失。”
“已与李队长商议妥当，”刘长老点头，“下次进货，便由他们遣人同行，定保万无一失。”
林默又在灵膳房内外巡视一圈，确认储物间锁具完好，通风口亦无被动过的痕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刚步出灵膳房，便见苏清颜提着一只小巧的竹篮走来。篮中放着数个淡青色香囊，以同色丝线系口，散发着清灵草与温肠草混合的淡雅香气。
“林师兄，灵米无事吧？”苏清颜快步走近，仰起脸问道。晨光映照下，她发丝边缘泛着柔和金光。
“无事，刘长老查验得很仔细。”林默微笑回应，目光落在她篮中香囊上，“这是你做的？”
“嗯，”苏清颜拿起一个，递到他面前，“里面放了研磨好的清灵草粉末，能驱散些许毒雾。你带在身上，若遇毒烟，也算多一层防护。”
林默接过香囊。囊身是淡青色的细棉布，上面用稍深一点的青线绣着几株简笔灵草，针脚细密匀称，显然是用了心的。他将香囊系在腰间束带上，笑道：“多谢清颜师妹，香囊很精致。”
苏清颜脸颊微红，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篮中其他香囊：“还做了几个，一会儿给周浩师兄他们送去，大家都带上，更稳妥些。”
“好。”林默点头，看着她为自己、为同门忙碌的身影，心中只觉无比踏实。有陈雨妙手炼丹，有清颜巧思布阵，有周浩等人协力防御，纵使血煞宗毒计百出，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两人并肩，朝着围剿小队驻地方向缓步而行。晨曦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于青石板路上。苏清颜不时悄悄抬眼，瞥见林默腰间那抹自己亲手绣制的淡青，唇角便不自觉扬起浅浅弧度。林默则与她探讨着灵矿防御阵的几种修改思路，询问她的见解。一来一往间，脚步渐渐放缓，享受着这暴风雨前夕难得的宁静时光。
将至驻地时，林默识海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获得【解腐丹】，宗门应对毒系攻击能力提升，经验值+20（累计1815）。苏清颜使用【解腐丹】并配合【温肠草】制品，肠胃不适缓解效果显着，隐性好感度提升。”
林默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并未多言，只是与苏清颜一同，将那些满载心意的灵草香囊，一一分发给围剿小队的弟子们。看着众人珍重接过、贴身收好的模样，他知道，无论血煞宗接下来要施展何种手段，他们，都已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