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末世烛明·诡域同心
第二十一章：疏影沉霜·强欢暗厌
晨光如金纱，透过静室窗棂，在空气中舞动细碎尘辉。
星溟自那异常深沉酣甜的睡眠中缓缓苏醒。清心镇魂镯的力量如温润暖流，在他腕间脉脉流转，抚平了所有因力量渴求而产生的细微焦躁，让他灵台清明，神魂充盈，感受到一种近乎完美的平静与满足。然而，意识彻底回笼的刹那，他那双蕴着暗金流光的眼眸便下意识地扫向身侧——
空荡冰凉。
床榻另一侧早已失去温度，连一丝余温都未曾残留。林霄不在。
星溟昳丽绝伦的容颜上，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蹙眉。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不适感悄然滋生，仿佛长久握于掌中、早已习惯其存在的暖玉骤然遗失，留下片刻的空落。但这感觉如烟似雾，转瞬即逝，迅速被体内磅礴平稳、更胜从前的水道之力带来的充盈感，以及对昨夜那场“盛宴”带来的美妙滋味的回味所覆盖。他并未深究这微不足道的异样，只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灵药”已先行起身，去履行那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却总是被林霄视为责任的琐事。
……
据点大厅，晨风微凉。
林霄独自立于破损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被朝阳染上金边的废墟剪影。在天道醒来之前，他已服下空间内品质最为上乘的「淬灵朱果」。磅礴精纯的生机能量如甘霖般迅速洗涤四肢百骸，不仅将肉身状态调整至巅峰，连昨夜痛哭后残留的眼眶红肿与精神上的疲惫痕迹也被彻底抹平。此刻的他，肌肤莹润透亮，眼眸清亮如寒星，周身气息沉静内敛却又饱满欲发，宛如精心淬炼过的神兵，锋芒尽敛，却无懈可击。
他神色平静无波，甚至唇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指尖于虚空轻点，意念流转间，已将今日份的「淬灵朱果」通过灵魂链接，精准无误地送至各位cp的随身空间。做完这一切，他方才从容转身，面向陆续汇聚而来的众人。
当星溟那道带着无形威压的身影最后出现在大厅入口时，林霄的目光坦然迎上，与他有一瞬的交接。那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不起丝毫涟漪，与看向黑瞎子、白真等人时并无二致，甚至因那抹恰到好处的浅淡笑意而显得格外“正常”。他主动上前一步，姿态自然流畅，如同每日清晨例行的公事，将一枚新鲜欲滴、流转着琉璃光华的「凝魂琉璃魄」递到星溟面前。
“今日观你气息，较之往日更为圆融凝练，此物或可助你稳固神魂。”林霄的声音温和悦耳，语调平稳，听不出半分异样情绪，只有纯粹的“关切”。
星溟极为自然地接过，看也未看便送入空中。琉璃魄入口即化，清凉纯净的魂力如溪流般潺潺涌入，与他腕间手镯的力量水乳交融，令他周身流转的暗金色天道辉光愈发显得深邃内敛，气息平稳如浩瀚星空。他享受着这份恰到好处的滋养，目光落在林霄身上，那专注的审视依旧带着评估与不容置疑的占有，却因林霄此刻完美无瑕的状态和这般“温顺贴心”的举动，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他未曾，也无意去察觉那完美表象下是否隐藏着别样心绪。
“出发。”林霄在他接过果实后便淡然收回目光，不再停留，转身面向众人时，语气已转为清冽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清理任务以更高的效率、更凌厉的姿态展开。
林霄的指挥依旧精准得如同经过最严密的计算，每一次指令都简洁清晰，直指要害，将团队中每一份力量都完美嵌入杀戮的链条。他本人则如战场上的定海神针与最锋利的尖刀，应龙之力煌煌爆发，时而如烈日灼烧净化大片污秽，时而凝为坚不可摧的壁垒护住身后。在面对那些从废墟角落颤巍巍走出的幸存者时，他周身杀伐之气瞬间收敛，语气放缓，耐心安抚，分发有限的食物与清水，甚至不惜耗费力量为他们短暂净化出一小片安全的水源。那份源自骨子里的悲悯与担当，与他战斗时的冷酷高效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却无比真实动人。
黑瞎子身影如电，双枪轰鸣间枪枪致命，动作狠戾果决，却在一次与林霄交错而过的瞬间，极快地压低声音道：“脸色比昨天强点。”林霄脚下未停，只微不可察地颔首，并未多言一字。白真衣袂飘飘，所过之处冰封千里，将汹涌的怪物潮汐冻结成诡异的雕塑，冰蓝眼眸偶尔掠过林霄挺拔的背影，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深沉探询，林霄则回以一个极其短暂、示意“无事”的平静眼神。
而星溟，他依旧高悬于半空，如同漠然执掌刑罚的神明。暗金色的法则符文如雨洒落，所及之处，无论多么狰狞可怖的畸变体，皆如沙塔般无声崩解湮灭。他对脚下幸存者劫后余生的哭泣感恩充耳不闻，对同伴间默契的配合视若无睹，他的全部注意力，始终如最精准的锁链，牢牢钉在林霄一人身上。那目光，是顶级掠食者对唯一猎物的绝对锁定，是拥有者对最珍贵所有物的严密监控，纯粹、冰冷、不含一丝杂质。
林霄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如影随形、如有实质的目光，仿佛冰冷的蛇信舔舐过脊背。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指挥若定，行动高效，心底却已是一片被厚厚冰层覆盖的死寂荒原。每一次那审视般的目光扫过，都像是在冰层上又刻下一道深刻的痕迹，无声地提醒着他那血淋淋的、已被确认的残酷真相。
夜幕，如同无法摆脱的既定命运，再次如期降临，将废墟与据点一同吞没。
屏障无声落下，隔绝出一方绝对私密，却也令人窒息的空间。
星溟的身影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笼罩下来，没有温情脉脉的前奏，也没有丝毫询问，只有直接而强势的动作与灼热急促的呼吸，宣告着又一轮单方面索取的开端。
林霄静静地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期待或无谓的挣扎。他任由那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痴缠将他淹没，身体依照长久以来形成的本能记忆给予回应，甚至因为元阳的活跃澎湃和肉身的完美状态，而显得格外“配合”与“契合”。
但他的心，是冷的，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没有了对强者脆弱时那最初的怜惜，没有了曾经或许有过的片刻悸动，甚至褪去了昨夜那尖锐刺骨的屈辱与恶心，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死寂与忍受。他的灵魂仿佛已然抽离，悬浮于这具躯壳之上，以一种极致的冷静与漠然，俯视着下方正在发生的、激烈却无情的纠缠。每一次被迫的触碰，每一次深入的索取，都化作绵密而持久的煎熬，在他早已冰封的心湖上，反复凿刻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身上的天道完全沉浸在极致的力量交融带来的快意中，那双向来漠然的暗金眼眸因餍足而微微眯起，其中翻涌闪烁的，全然是对应龙元阳精华的贪婪汲取与沉醉享受，没有丝毫温情爱意，更没有对“林霄”这个独立个体存在的丝毫眷恋与尊重。
【只是工具……一件好用的、独一无二的滋补工具。】林霄在心底最深处，无声地、冰冷地重复着这个认知，一遍又一遍，如同祭奠逝去幻想的安魂曲。
他强忍着灵魂深处翻涌的不适与排斥，完美地扮演着“灵药”应有的角色，甚至因为自身状态的完美，而被动反馈出更为精纯磅礴的力量，助长着对方的沉溺。
星溟对此毫无所觉，彻底沉溺于这日益美妙、令他力量不断增长的“滋补”中，只觉得腕间手镯带来的宁静与怀中“灵药”的温顺配合相得益彰，让他身心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掌控感。
他看不见林霄紧闭的眼睫下，那一片如何努力也无法点燃的、死寂的荒芜。
也听不见林霄灵魂深处，那在无尽煎熬中发出的、唯有自己才能感知的、细微而绝望的哀鸣。
（第二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