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月窥桃色，心魔暗种
东海波涛之上，一叶扁舟破开晨雾，向着那片灼灼桃林驶近。黄蓉立在船头，粉衫迎风，如同归巢的雀鸟，迫不及待地呼吸着故乡熟悉的、带着桃香与海风咸湿的空气。
“终于到家了！”她回身笑道，眉眼弯弯，连日来的奔波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林霄缓步走出船舱，玄衣在海风中衣袂翻飞，衬得他面容愈发白皙清绝。他夕阳色的眼眸淡淡扫过越来越近的岛屿，唇角噙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这片海外仙岛，于他而言，已是此世难得的安宁归处，更有那人所在，便是家。
舟楫靠岸，踏上细软的白沙，桃林的芬芳愈发浓郁。黄蓉早已按捺不住，提着裙摆轻盈地跑在前头，银铃般的笑声惊起几只栖息的鸟儿。
然而，这份归家的宁静喜悦，在步入桃林深处时，被两道意想不到的身影稍稍打破。
试剑亭旁，欧阳锋与欧阳克叔侄二人垂手恭立，姿态竟带着几分与这闲适桃源格格不入的拘谨与肃穆。
见到二人归来，欧阳锋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惊讶、探究，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平和的审慎。他上前一步，竟是主动抱拳，语气较之以往少了诸多狂傲，添了几分沉稳：“林公子，黄姑娘。”他的目光在林霄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其腰间那枚新佩的、看似质朴无华的玉佩上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周身气息愈发圆融内敛，深不可测，心中那点因功法精进而产生的微澜立刻平复，忌惮之意更深。
欧阳克更是立刻躬身，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敬畏：“晚辈欧阳克，恭迎林公子、黄姑娘回岛。”他甚至不敢直视林霄，那枚贴身收藏的桃木令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冰冷的约束力，提醒着他眼前之人拥有何等可怕的力量与权威。
黄蓉好奇地眨眨眼，看看态度堪称“温顺”的西毒，又看看乖得像鹌鹑一样的欧阳克，凑到林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笑嘻嘻地问：“小爹爹，你给他们喂了什么迷魂汤啦？怎么变得这么老实？尤其是欧阳克，见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林霄唇角微扬，并未回答，目光淡扫过欧阳锋：“欧阳先生气色圆润，内息平稳，看来近日颇有进益。”他自然能感知到，欧阳锋体内因逆练九阴真经而产生的躁郁戾气已被化解大半，虽功力未必暴涨，但根基更为扎实，前路豁然开朗。
欧阳锋老脸微微一僵，随即叹服道：“全赖林公子当日点拨赐法，欧阳锋方能拨云见日，免堕疯魔之境。此恩…欧阳锋铭记于心。”他这话倒有七八分真心。武学到了他这般境界，能明晰前路、弥补缺陷，远比得到一件神兵利器更为重要。
“举手之劳。”林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二位在此，是为何事？”
欧阳锋连忙道：“听闻岛主与公子离岛，特携侄儿前来拜会，一为谢恩，二来…克儿他修习家传武功时至瓶颈，桎梏难破，老夫苦思亦无良策。想到公子学究天人，洞悉万法，故厚颜想恳请公子…能否闲暇时，点拨他一二？”他说得极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见识过林霄神鬼莫测的手段后，他早已将对方视为能与自己平等论交、甚至需仰视的存在。
欧阳克也立刻接口，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顺中带着渴望：“求林公子指点迷津！”他卡在当前境界已久，叔父的蛤蟆功路数刚猛霸道，与他自身资质并非完美契合，进境维艰。而林霄那日谈笑间制敌、随手赐下无上心法的风姿，早已在他心中种下了难以磨灭的、混合着恐惧、敬畏与一丝隐秘向往的种子，隐隐觉得或许唯有此人，能为他指出一条新路。
林霄目光在欧阳克身上停留片刻，那平静的注视却让欧阳克感觉仿佛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头皮微微发麻，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桃花岛武学自有其路数，与白驼山一脉并非同源。”林霄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过，既是你叔父开口…”
他略一沉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思量什么。片刻后，才道：“明日辰时，试剑亭。能领悟多少，看你造化。”
欧阳锋叔侄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连忙躬身道谢：“多谢林公子！”
是夜，月华如水，倾泻满院，将桃花枝影染得斑驳陆离，暗香浮动。
林霄沐浴完毕，仅着一件宽大的墨色丝袍，带子松松系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如玉的胸膛。他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那枚敛息佩。月光流淌在他身上，墨发如瀑，肌肤胜雪，那双夕阳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氤氲着朦胧的光泽，容颜在明暗交错间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几分非人的妖异魅惑。
黄药师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足以令任何人失魂落魄的画面。他目光骤然深邃，反手合上门扉，步履沉稳地走了过去。
“打发走了？”林霄并未回头，声音带着沐浴后的微哑松软，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嗯。”黄药师在他身侧坐下，手臂极其自然地将人揽入怀中，指尖拂过他微敞的衣襟，感受着手下滑腻微凉的肌肤，鼻息间尽是对方身上清冽独特的冷香，混合着桃花沐浴后的淡淡甜暖，交织成一种令人沉沦的气息。“欧阳锋倒是比以往知进退了许多。”他低头，下颌轻蹭着林霄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下来，“倒是便宜了那小子，能得你亲自指点。”
林霄轻笑出声，仰起脸，夕阳色的眼眸中流转着狡黠而诱人的光晕，指尖轻轻抵在黄药师紧实的胸口，画着圈：“怎么？威震天下的东邪黄药师，也会为这点小事吃味？”
“自是吃的。”黄药师坦然承认，捕获那作乱的指尖，送到唇边吻了吻，眸光暗沉如夜海，“我的霄霄如此好，恨不能筑金屋藏之，谁也不给见。”尤其是那欧阳克，即便如今看似收敛，但那偶尔窥探向霄霄时，眼底深处难以完全磨灭的、混合着惊艳与某种复杂探究的眼神，让他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不悦与独占欲。
林霄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取悦，主动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送得更近，温软的气息交融：“那…便要看看药师哥哥今日…有没有本事将我看牢了…”剩余的话语被骤然覆下的炙热唇舌尽数吞没。
月华愈发皎洁，透过窗棂，朦胧映出室内渐渐交叠缠绵的身影。衣衫委地，喘息渐浓，低吟浅喃交织成曲，空气中弥漫开令人面红耳赤的旖旎春情。平日里清冷如谪仙、杀伐似修罗的人，此刻在爱人怀中化作了一池春水，眼尾洇开惊心动魄的绯红，眸光涣散，唇瓣微肿，断断续续溢出甜腻呜咽，任由那双熟悉的手掌在微凉的肌肤上点燃一簇簇战栗的火苗…
或许是情潮翻涌忘乎所以，或许是那枚敛息佩随着动作稍稍偏离了方位，又或许是欧阳克心中杂念纷扰，难以静心，竟鬼使神差地摒弃了惯用的武器，徒手于月下演练掌法，不知不觉竟靠近了岛主所居的主院区域。
忽地，风中送来几缕极其异样的声响。那声音压抑至极，却又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张力，似痛苦又似极乐，似哽咽又似叹息，缱绻缠绵，靡靡绕绕，如同最勾魂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撩拨过他紧绷的心弦。
欧阳克脚步猛地一滞，心脏无端漏跳一拍。他下意识地屏息凝神，鬼使神差般循着那断断续续的声源望去。目光穿透稀疏的桃枝与未完全合拢的雕花窗棂，窥见了内里一角——
月华清辉之下，他那位向来离尘脱俗、俊雅冷峭如冰雪的师叔黄药师，正将玄衣墨发的林公子紧紧困在怀中。师叔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强势与占有，几乎将那人全然笼罩。林公子仰着头，月光完美地勾勒出他流畅而脆弱的颈线，墨色长发凌乱散落，平日里那双慵懒淡漠、洞悉一切的夕阳色眼眸此刻紧紧闭着，长睫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下，不住轻颤，眼尾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嫣红，原本淡色的唇瓣被蹂躏得红肿不堪，微微开合着，似在无声哀求，又似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两人身影紧密交叠，难分彼此，青衫与墨袍缠绕帷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甜腻而躁动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息。
欧阳克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直劈天灵盖，整个人瞬间僵化成石，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
那是…师叔和林公子？！他们竟然…竟然是这般关系？！
然而，比惊骇更快涌上的，是一种更为猛烈、更为陌生的冲击——那是月光下惊鸿一瞥的极致艳色，是冰冷强大与脆弱沉沦的致命反差，是那从未想象过的、能勾出人心底最深处魔障的活色生香！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一股莫名的热流不受控制地窜遍四肢百骸！
就在他神魂俱震、呆立当场之际，脚下不慎踩中一截枯枝。
“咔嚓——”
细微的脆响在此刻寂静的夜里却不啻于惊雷！
屋内所有声响戛然而止！
一道冰冷刺骨、蕴含着实质般杀意与警告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穿透窗棂缝隙，精准无比地死死锁定了他！
欧阳克骇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几乎瞬间离体！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再不敢多看一眼，猛地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狼狈不堪地疯狂逃离原地，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白影。他一路跌跌撞撞冲回自己客居的院落，“砰”地一声紧紧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门板剧烈喘息，冷汗瞬间湿透重衣，心脏依旧狂跳得如同要炸裂开来。
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却如同最深刻的梦魇，又似最妖异的幻境，在他脑海中反复燃烧、回荡——师叔那双充满绝对占有欲的眼眸，林公子那无力承欢、泫然欲泣的极致媚态…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疯狂交织，冲击得他心神几乎失守。
他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大不敬的、足以让他死上一万次的念头，但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刻入眼底、心间，挥之不去。原来…那般强大莫测、宛若神魔临世、谈笑间便能决人生死的林公子…在情爱之中，竟会是那般…那般引人堕落的模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危险的热意在小腹窜起，与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缠绕，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亢奋与战栗。
他跌坐在地，猛地抬手捂住眼睛，却仿佛仍能看见那月光下的艳色。只觉得贴身收藏的那枚桃木令牌，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灼烧着他的肌肤，更灼烧着他骤然失控的心神。
这一夜，对于欧阳克而言，注定漫长而无眠。某些危险的种子，已在恐惧与惊艳交织的土壤里，悄然破土，生出蜿蜒的、带着毒刺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那颗本就不甚安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