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全噘着嘴，犯了愁。
哈森就在这板升城里，可这仗不好打啊。
单论干老哈，都不用冲锋，找好地儿扛上百十架火箭筒。
轰也能把这破土围子轰烂了。
可难的是，城里大多是中原同胞啊。
他们吃苦受罪，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混混军...呃....北地霸军...
若被自己人炸死，那他娘的也太冤了。
“妈的，这哈森真是个老阴比！”
陈大全骂骂咧咧。
这时，驴大宝头顶个金王八提议：“公子，要不俺混进去，寻到那哈森，给他来个‘砍头行动’？”
陈大全叹了口气，纠正道：“宝啊，是斩首！斩首！”
“那叫‘斩首行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文化课都白上了？”
“还有，不要把王八顶在头上啊！”
驴大宝笑的憨厚：“俺喜欢哩，顶头上气派哩！”
陈大全：“......”
好歹不是绿色的，爱顶就顶吧。
不过，这倒提醒了陈大全。
硬攻不行，炮轰不忍，或许奇袭斩首真是个办法。
一旁的大耳朵连忙附和：“共主，驴警卫长这法子或许可行！”
“每个板升城里都有集市，是和附近牧民做生意的地方。”
“在草原上，除了那些到处跑的行商，牧民买东西、换东西，都会来板升城。”
“这板升城进出宽松的很，从不查身份，因为蛮子对自己族人友好，而且他们觉得，草原上根本不可能有大渊人混进来。”
陈大全看着远处的门洞，确实有不少牧民，或走路，或骑马，或赶车，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嗯，进去看看也好。”
他正好奇这板升城里是个什么样子。
陈大全往地上拱了拱，沾了一头草屑，“大宝，爱花，大耳朵，你们三个，跟老子走一趟！”
“咱们当一回草原勇士，进城逛逛！”
四人当即下了土坡，回到驻地。
找来几套缴获的皮袍换上，把手脸抹了些油垢，戴上破毡帽，看起来风尘沧桑。
转眼间，北地共主陈霸天，就变成了草原潦倒二狗子。
一番乔装后，又在马背上驮了些寻常货物，装作交易用。
“宝啊，把你那金王八塞里边，太扎眼了。”
准备停当，四人绕了个大圈，从远处混入了通往板升城的土路。
土路上颇为热闹，男女老幼皆有。
有神态倨傲，骑骏马、挎弯刀的蛮族汉子，也有坐在吱呀木车上，抱着孩子的妇人。
有步行赶着几只羊的老人，还有空着手，进城采买的小贩。
乍一看，倒也有几分烟火气。
陈大全四人低着头，牵着马，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几个年轻的蛮族小伙，从他们身边经过。
看到驴大宝、牛爱花那高大强壮的身板，眼睛一亮，纷纷称赞：
“哦！强壮的勇士，草原的好男儿！”
“真是罕见的雄鹰，我的额很督（妹妹）还没嫁人，你们很配。”
“......”
牛爱花为摆脱纠缠，灵机一动开始歪嘴流哈喇子，装作傻子。
驴大宝不用装，本来就像傻子。
几个蛮族小伙一看这样，惋惜的走了。
只是其中一个走前还笑话陈大全：“喂！那个瘦巴巴的，真可怜。”
其他几人也跟着哄笑，露着大白牙，显得格外“淳朴”。
陈大全眼皮直跳，心里羊驼奔腾而过：淦！你才瘦巴巴！你全家都瘦巴巴！
大耳朵口音像蛮人，连忙解围道：“他家里穷，吃不起肉，只能喝点风...”
几个蛮族小伙笑的更欢了，这才远去。
陈大全对着他们背影竖了个中指。
四人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板升城门口。
城门洞开，两侧站着几个蛮族士兵，果然如大耳朵所说，他们只是扫视着进出的人，并不检查货物，也不收入城费。
陈大全脖子上挂着从特勒尔那儿缴获的狼牙项链，面不改色，丁零当啷的入了城。
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开眼界。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个杂乱的集市和贫民窟的结合体。
街道是土路，被踩的坚实，但坑坑洼洼。
四处挤满了摊贩和屋舍。
屋舍多是土坯房，低矮窄小，屋顶盖着枯草或破烂兽皮。
偶尔能看到一两间“气派”的，用木头搭建的小楼，想必是管事或蛮族商人的住所。
城中人来人往，趾高气扬，吆喝笑谈的都是蛮人。
相比之下，那些穿着破旧，身形佝偻，眼神带着畏惧的，便是大耳朵口中的“板升居民”了。
这些中原模样的人，蹲在摊位前，摆着些自己做的简陋物件，怯懦不敢高声叫卖。
还有很多扛着货物走过，为他们的蛮人主子奔波。
整个板升城，割裂的很，一边是欢声笑语，一边是压抑绝望。
这里的繁荣，建立在血泪之上！
四人沉默着，边走边看，来到了一片广阔的集市。
这里颇为热闹，除了草原上常见的牲口、皮毛、马奶酒、奶疙瘩等商品。
还有大渊或北凉的茶叶、布匹、盐巴、黑糖、精细器物等，只是价格高的吓人。
陈大全甚至还看到了卖唱的。
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妇人，抱着把乐器，唱着大渊的曲子。
旁边蹲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捧着个破碗，向过往行人乞讨。
陈大全不忍，蹲下身想给些银钱，但转念间，换成了几块饼子和肉干。
小女孩许是很久没见到如此丰厚的打赏了，愣了片刻才连连作揖。
“再熬一熬，很快就接你们回家。”
陈大全心里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摊位后，一个大渊妇人，正死死护着摊子上的陶器。
她面前，站着三个醉醺醺的蛮族汉子。
为首之人满脸横肉，敞着怀，正大声嚷嚷着什么。
一边说，一边抢一个好看的彩绘陶罐。
那妇人脸色惨白，苦苦哀求：“图巴老爷！行行好！不能拿啊。”
“给我和孩子留条活路吧。”
那叫图巴的蛮汉显然不听，一把抢过陶罐，扔出一小块儿奶疙瘩：“给...给你，我买了。”
妇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抱着图巴的胳膊：“求求了，图巴老爷，还给我...”
“滚开！”
图巴不耐烦的一甩胳膊。
妇人被掼倒在地，额头磕在碎陶片上，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