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额头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但那道浅浅的疤痕像一根刺,扎在高途心上。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儿子,连沈文琅要抱孩子都要经过他默许。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乐乐在婴儿床里咿呀学语。高途立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儿子额头的纱布。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还有些红肿。
还疼吗?高途轻声问,指尖极轻地拂过纱布边缘。
乐乐似乎听懂了,歪着小脑袋,伸手去摸额头。高途连忙握住他的小手:不能碰。
沈文琅端着早餐进来时,看到高途正抱着乐乐坐在窗边。晨光为父子俩镀上金边,但高途紧绷的侧脸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医生说了,不会留疤。沈文琅将牛奶放在桌上,声音放得很轻。
高途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乐乐额头上。小家伙似乎察觉到爸爸的情绪,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小手抓着衣领。
早餐时,高途几乎没动筷子。他专注地喂乐乐吃米糊,每次勺子递到嘴边都要试三次温度。这种过度的谨慎让沈文琅暗自叹气。
上午的游戏时间,高途不再让乐乐离开爬行垫半步。就连乐乐伸手去够稍远的玩具,他都会立刻递到儿子手边。乐乐玩得索然无味,小脸上写满困惑。
让他自己探索吧。沈文琅忍不住开口,孩子需要活动空间。
高途的手指收紧,沉默片刻,还是松开了护着儿子的手臂。乐乐立刻兴奋地爬向远处的积木,却在半路被高途一把抱回。
那里凉。高途生硬地解释,耳根微微发红。
午睡时,乐乐哭闹着不肯睡。高途抱着他在房间里踱步,哼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文琅站在门口,看着高途苍白的脸色,心中揪紧。
你去休息会儿,沈文琅上前想接过儿子,我来哄。
高途侧身避开:不用。
这种下意识的拒绝让两人都愣住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只有乐乐的抽泣声在回荡。
最终是高途先妥协。他将睡着的乐乐轻轻放进婴儿床,动作僵硬得像在放置易碎品。沈文琅看着他额角的冷汗,心脏一阵抽痛。
傍晚,沈文琅坚持带父子俩去小区散步。夕阳西下,乐乐坐在婴儿车里,兴奋地指着树上的小鸟。高途推着车,目光始终锁定在儿子身上。
乐乐突然指着滑梯方向,小身子向前倾。
高途立刻刹车,手臂护在乐乐身前。这个过度的保护动作让小家伙不满地瘪嘴。
让他玩一会儿吧。沈文琅轻声劝道,我陪着。
高途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沈文琅将乐乐抱到滑梯旁,看着儿子开心地滑下来,看着那道疤痕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呼吸困难。
回家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乐乐玩累了在车里睡着,高途推车的速度快得几乎像在逃跑。
深夜,高途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鲜血和乐乐的哭声。他冲到婴儿床边,确认儿子呼吸平稳才瘫坐在地。
没事了。沈文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
高途没有回头,肩膀却在微微发抖。月光下,他看见沈文琅蹲下身,极轻地吻了吻乐乐额头的疤痕。
每个伤痕都是成长的印记。沈文琅的声音很轻,我们都在学习怎么做父母。
高途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他想起自己童年那些无人问津的伤口,想起曾经发誓绝不让孩子经历同样的痛苦。可最终,他还是让乐乐受伤了。
看着我,沈文琅捧起他的脸,没有人是完美的父母。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晨光初现时,高途终于靠在沈文琅肩头睡去。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安睡,连梦里都是鼠尾草温暖的气息。
乐乐醒来时,看到两个爸爸相拥睡在床边。小家伙好奇地爬过去,用小手轻轻拍打高途的脸颊。
高途睁开眼,对上儿子清澈的目光。那道疤痕在晨光中淡得几乎看不见,就像所有伤痛终会愈合。
他伸手将儿子搂进怀里,第一次没有因为碰到伤口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