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汜水关,黄河南岸的土脊像一头卧着的犀牛,鼻端抵着谷口,背脊上密密生着灌木。

雨从昨夜落到今晨,细得像绢,抹得崖壁与箭楼都柔了一圈。

河面涨了寸许,水声在石岸下沉沉地撞,像鼓在帷幕后敲,听得见,却不见鼓槌。

关前三里,北道行军司设了临时“会地”。两列槊旗不插地,横搁在三驾木车上,旗面收束,只露“王”“礼”二字半角,如同把锋收在鞘里的剑。

车后小案两张,左案摆图,右案放册。图上细线如蛛,串着酸枣、荥阳、成皋与汜水关,三处红点,是先前在洛阳议定的“影营”。

诸侯使骑先到。

冀州袁使披紫,衣角带雨,眼梢仍有天子的檄印映在里头的得意;兖州曹使衣青,收敛锋芒,进门先看了一眼“环旗”;长沙孙使腰间细刀轻摇,笑意在雨色里若有若无;北地韩、并州鲍、北平公孙诸使次第入座。人未齐,茶先温——一盏淡盐茶,城里盐铺挂“白符”后的平价盐,味并不佳,却胜在安人心。

吕布不着甲,只束玄带,玉环佩不起眼地贴在腰畔。他拱手:“奉先失迎。诸位昨在府中已奉天子檄文,今关前再会,字先定,兵后动。‘王’与‘礼’挂在旗上,‘环’在案中,今日谈,不过把三件事挪到土里去扎根。”

袁使抚须,笑而不语。

曹使把杯盏旋了半圈,突然问:“雨不止,路泥,影营可行否?”

张辽在旁答:“行。风不走直路,走山背。”他指着图上一圈浅淡的灰影,“今夜风从西北下,谷口恶,泥深,敌必以为可困骑。我们把缆伏在‘硬背’上,雨掩其光,若他们来,我们不冲,不撞,只‘套’与‘剥’。”

孙使兴致一动:“‘剥’,剥什么?”

高顺淡淡:“剥势。”他把一枚小石放在汜水关南侧丘线上,“挑轴、拔桨、割绳、倒旗,不割肉。”

“割肉易,易露。”吕布接过话,笑道,“今日之会,不为杀。诸位若见我军不开锋,莫以为怯。等到该开时,锋会自己出鞘。眼下——”他回首,看向张辽,“文远,你去会会他们的风。”

张辽应声,抱拳出帐。鞭未在手,他先取了三样东西:一团湿牛皮、一卷黑缆、一管短笛。湿牛皮塞鞍,缆绕鞍角,笛入怀。他跨上马时,雨恰好停了半息,风把旗角掀起,露出“王”“礼”二字,黑而稳。

……

汜水关城上,徐荣披重甲立于女墙下。

他的甲是并州旧式,肩护宽厚,颔下系革带,条条旧伤痕如年轮。

李儒昨夜派斥候至,言洛阳发“奉天子檄”,诸侯会盟,洛阳军“礼设路、环主令”,诸侯使骑今日会关前。李儒附了一句:“雨后试‘缆’与‘影’,先摸风,后动刀。”

“先摸风。”徐荣把手按在城砖上。砖是湿的,凉,冰从指骨往上爬。他把目光从远处那两面半露的旗上收回,转向左翼的土丘。那边有一片灌木,绿得过分,像有人夜里才补了一层颜色。他眯眼:“从左来。”

果然,左翼灌木黑影一动,如风起草低。先露的是鞍角上的亮,再是马颈上的汗,再是骑的肩,一线一线,像从泥里拔出来。七百风骑不按列,不排队,散成一片“碎月”的形状,若近若远,像真个是风把叶吹开。

张辽不吹号,不击鼓,他吹的是短笛。笛声不响,节律却分明:一长两短,为“敛”;两短一长,为“展”;一短一停,为“套”。七百骑在他笛声之下,如同同在一根丝上穿着的珠,走到哪一处,该停,便停;该合,便合。

“缆来了。”徐荣一抬手。城下的壕沿埋着木桩,头上裹了雨布,不反光,他自己也新伏了“钩绳”。他不急发弩,只令城外枪队缓退一步——不迎,不走。对方若真以缆套车,必需借对拉之力,这时最易失步。

张辽的缆没有先套车。他先让左翼三十骑放下湿牛皮,牛皮在泥面一铺,把泥粘住,马蹄便不至深陷。再用缆从牛皮边缘泛过,钩住了——不是敌车,不是敌旗,是壕外、灌木间早被李儒埋下的一丛“铁蒺藜”。黑缆一收,“蒺藜”带泥而起,土面之下的第二层“尖石阵”露了一半。张辽笛声一顿,右翼一骑隔十步掷出一小囊,囊落“尖石阵”边,“噗”的一声炸开,黄沙覆顶。泥与沙一和,尖石尽失光。

“嗯,”徐荣轻声,“对味。他不先套我的车,先剥我的地。”

他不慌,反令弩车前移两尺,压住沙面,再令旗手举高旗头,故意让对方看见“董”字。旗脚的绳暗藏钩刺,谁一套,钩刺先咬住敌缆——这是李儒交给他的“以旗钓缆”。

张辽看见那面旗。

他忽然笑了,笑意淡淡,像雨后的水光。他轻轻一甩鞭尾,右手从怀中掏出笛,吹了一个极短的“上挑”。

最靠前的三骑立刻把缆抛得更高,不是套旗,而是贴着旗杆抛过,缆尾上拴着的“鹬尾钩”在空中旋了一个半圈,钩尖一落,恰好勾住旗杆上方的横梁。“鹬尾钩”不反弹,专取“高悬”的物。

三骑一收,旗杆不过分寸,却被扯得有了轻轻颤。就在旗手以为可以“钓缆”的刹那,第二根缆贴着第一根缆背过去,像一条无声的黑蛇绕过旗杆的脖颈,第三根缆却去套了弩床的脚。

“先挑杆,再拖床。”张辽的笛声在雨后空气里绕了一圈,像一只看不见的鸟以某种规律振翅。

“压!”徐荣一声令下,弩车手俯身硬顶,旗手下压旗杆,暗钩甩出——钩没有钓住缆,因为缆不“吃”。

张辽用的是牛筋缆,外裹油麻,钩一入,滑;滑不住,旗杆和弩床被这一滑,微微出位。就这一寸的出位,左翼三十骑也动了:他们不冲旗,不冲床,只以短鞭抽打旗脚的麻绳,绳上早抹了鱼油,一抽即断。旗杆一轻,旗面“呼”的扬起半扇,雨光下的“董”字被折成两截。

城上人心一晃。

“稳。”徐荣压下手。“稳——”他声未落,右侧壕边忽然传来一声“嗒”。不是弩声,是木轮轴被挑断的脆响。

张辽的右翼“风骑”一半不与旗斗,绕到了弩车的“尾巴”后,短钩在轮轴上一挑,挑的是轴外侧的横销。横销一去,车身不倒,却自失衡,弩头低了一寸——这一寸,恰好把弩弦的力量卸掉了三成。

“还不打人。”徐荣目中亮出一丝冷,“好,来了。”

他右掌一翻:“出——”

刀斧手自草帷后涌出,列半月形,正要抑住对方的缆。

张辽不与之硬缠,他笛声一落,左翼三十骑忽然全体撤步,如潮退,缆也顺势松回。

刀斧手脚下泥滑,追与不追全是险。就在他们踟躇间,张辽在中路轻轻一鞭,“啪!”鞭梢抽在天空,像拒绝一般的清响。

七百骑在这一声里朝中路“拢”了一寸,像风把草穗朝一处吹拢。再一鞭,鞭梢击在左前方的空处,“啪!”一声干脆,左前翼三十骑同时“掠”出。掠,不是冲——马不至敌前三步,缆先到。

缆不是套人,是在刀斧手脚踝间一贴,轻轻一带,让人自己踩着自己的步伐绊了自己。

“剥。”张辽心里只一个字。剥他的阵,剥他的器,剥他的气。他不贪斩首,斩首会让阵里的人“因怒而勇”。他要他们因“不顺而疑”。

“放!”徐荣终于令弩。弩矢呼啸,一簇奔上,雨后空气湿重,矢势略慢。

张辽早预其一“慢”,笛声一点,三十张湿牛皮忽然自前排马鞍上抖出,像三十片水,遮住马头与人的肩。矢入牛皮,失力。

等牛皮落地,张辽已经把缆接到下一节,缆尾在泥里甩开一朵黑花,像一条蛇悄悄钻入灌木根。

“中军不动。”徐荣却仍稳,他押了一手,押的是李儒昨夜放在他手里的“雨雷”。

若对方贪得无厌,必会沿左翼的硬背再进一丈——那里埋了三个“雷罐”,石与硝混,遇火则爆。他只等那一束缆再探半步,便令火手以火镰引爆。

不料,张辽拢了三次,退了两次,探之复收,像猫逗线。他最后一次拢势时忽然把笛塞回怀里,抬手抽鞭,鞭梢“啪”的落在泥里。

七百骑像被看不见的弓拉到极限的一瞬,忽然全部后退两步,合拢成一个“云朵”的形状。旗面乱了,弩车斜了,刀斧手湿鞋上泥,谁也不敢贸然扑上,因为他们心里还牵着那几根藏在泥下的“黑蛇”。张辽没有去给徐荣那半步,反倒把“贪”的火浇灭了。

“走。”他低声。七百骑如来时一般,沿着湿牛皮铺就的细线,退回了三十步。退到三十步,他才把鞭梢朝斜上方一挑。“啪——”一声长响,像把某根拉得过紧的弦突地松了一寸。

撤退的队形在这一“啪”里碎成三瓣,最末尾的两队人不退反进,去了一件意外之事——偷旗。

旗怎么偷?不是偷“董”,是偷旁边那面小小的“队字旗”。那旗不起眼,却是阵里“谁听谁”的记号。

两名少年骑士借着湿牛皮扯出的“暗线”斜斜插入,鞭梢先扯住旗脚,短刀一削,旗面便无声地脱杆。他们不举旗,不扬,贴着胸口,夹在马胯,像夹着一包热面饼跑出。《军器法》里这叫“掠心”。旗一失,心一虚。

徐荣盯着那两面“队字旗”,眼底的冷色微微一收。他想追,又止。他知道张辽就是要他追。一追,雨雷便失了等的意义。此刻他不追,雷也没处引——因为火镰在雨里湿了,他不想用。

“稳。”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先前更沉。他知道自己稳得对,但也知道这对,换来的不是杀,而是被对方“占了形”。

他把“形”先守住,张辽把“势”先剥去。他望向关外那两面半露的旗,黑字在雨后灰天里越发沉稳。他忽然微微叹了一声:风,碰不得急。

……

关前临时“会地”,诸侯诸使将交椅挪到了门前,半在屋里半在雨里,刚好能看见那边战场推进的弧度。孙使看得兴起,低声道:“这便是‘风骑’?”

王允点点头:“风不鼓尘。”他看向吕布,“你让文远只剥势,不斩将,是存着后手?”

“将杀得早,仇来得快。”吕布笑意轻,“今天先让他们记住,‘王礼’二字挂在旗上,风挂在盔里。记得久了,仇才不至先来。”

袁使哼了一声,似讥非讥:“吕将军,好耐。”

“耐得住,才走得远。”吕布不接讥,只把手按在“环旗”的金环上,指腹轻轻一弹,金环不响。他低声道:“环不响,众心不跳。”

曹使侧头:“徐荣稳。”

“稳,是好将。”吕布望着远处,“好将越多,越要先剥势,不急杀。”

话正说着,关那边传来一阵短促的鼓声——不是洛阳军,乃徐荣下令鼓紧,以稳乱。

鼓声里,风骑退至三十步,又停,像潮退到最深处,凝住不动。

这一停,反倒让城上人心松了一丝,刀斧手中有人忍不住往前探了半步。刚探,就踩在先前张辽遗下的一根油麻缆上,脚下一滑,“噗通”跪在泥里,引得旁人惊呼。

军心最怕“自己笑自己”。徐荣脸色沉到极处,一把拽住那人后领,扔回队里。

“退。”他终于下令。不是己退,是令他那一小撮追出到壕边的人退回去。

他知道再留,他们会把自己玩乱。城上旗一摆,刀斧队贴帷归列。弩车被人顶回平衡,旗脚麻绳换新,三处“蒺藜”重新掩了泥。

张辽见状,不追。他把笛更深塞进怀里,回马向中军行了一礼,像向某个看不见的节律致意。七百骑无声分散,像雨后散开的云。

“初试锋芒,不过如是。”王允轻声笑。

“锋不露。”吕布也笑,“露的,只是风的走法。”

“杀将否?”孙使忍不住问。

“杀将的时候,风会自己挑眼。”张辽自远处归来,收鞭,答得像随手扔了一片叶,“今天不该。”

……

午后雨又起。

李儒在帐中擦过一声极短的咳,听斥候回禀“张辽不斩、偷旗二面、剥器三处”。他不怒,淡淡一笑:“好‘风’。”

他把一枚小小的木桩在地图上轻轻挪了一寸,“徐荣稳,便用他稳——稳到他自己疑。他的雷罐,你别急着引,留它两夜。”

“是。”亲随领命。

李儒又道:“夜里扰‘影营’,不杀人,断缆烧油囊。若缆有环,偷环。”亲随一怔:“偷环?”

“偷他们‘环’字。环不响,民与商便疑。”

李儒把“环”字用小笔写在帛角上,吹了吹,笑意更淡,“环不是剑。剑丢了,可以夺回来;环失了,是心。”

……

夜色下,影营的火像山背上的萤,远远几处,忽明忽灭。

张辽不睡,他把缆与鞭一一擦干,抬眼看天:雨线斜,风拢。

他心里把明日的节律提前走了一遍,走到第三处时忽然停住——他闻到一点奇怪的烟,是油与草混的苦,风从北往南,偏偏烟从南往北。

“来。”他低声,像对一阵风说,如对一头水里的鱼说。

影营的外围是三层:缆、牛皮、油囊。

李儒的人来的很轻,轻到像三只猫踩过屋梁。他们不碰牛皮,不碰油囊,先摸缆头。缆头不在地上,在树叉。

他们摸到那一圈牛筋外裹油麻的“滑蛇”,心里欢喜:若偷去一截,明日之“风”,便要短一截。

他们的手刚落,树后忽有“嗒”的一声轻响——不是弩,是鞭尾敲树心。响声极轻,手心却一麻。黑暗里传来一声更轻的笑:“偷环,先从手指开始么?”

一根细细的绳不知何时绕上来,箍住那人的手腕,绳头一收,手里“滑蛇”脱落。另两处“猫”反应极快,割绳,退,刚退,脚背被地上某处“软刺”轻轻一挑——不是刺,是倒伏的“芦刀”。芦刀割衣不割皮,却喊人一声“痛”,三人不敢动声,手心被绳勒出一层汗。

“捆,”张辽低声,“别杀。”三条黑影在黑里一叠,像三条被鱼网兜住的河鳅。

他拎起其中那人腕上的一枚小印——椭圆,粗糙,“环”上刻了“礼”,做工甚拙,正是李儒所欲“偷”的“环”。

张辽看一眼,把它反扣在那人掌心,淡淡道:“环不偷,借你们的手,留个指印也好。”

他把三人押入营内,留下一句:“告诉你家先生——‘风’不走环。”

……

次日清晨,雨停。汜水关前云低,阳光透不过来,只比昨明了一层。诸侯诸使再集,孙使道:“昨夜‘影营’没事?”

“有。”张辽笑,“抓了三条‘夜猫’,偷环。”

“偷环?”曹使挑眉。

“假环。”吕布接道,“环在城里,挂在‘礼’旁,不在营里。李儒知我们把人心拴在‘环’上,想把你们的耳朵拉去听他的‘香’。”他把昨夜摸来的粗环放在案上,“粗、脆、轻——三点都不对。”

“今日仍试?”王允问。

“仍试。”吕布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关城,“文远再去。但此回——”他的声音轻了一寸,“可挑将。”

张辽揖:“谨遵。”

“挑谁?”孙使兴奋,掌心都热了。

“挑他旗下‘令牌’。”吕布淡淡,“持令者,手最稳的那个。”

“稳的最该挑。”高顺接口,目光如旧。

……

午后云更低。

张辽再出。他这回只带了三百骑,缆不多,牛皮不多,带了几十支短矢,矢尾不羽,尾上缀了极细的丝——丝能“粘”。

他不吹笛,改用鞭尾“嗒、嗒、嗒”敲马颈。三百骑在壕前一字排开,又在“嗒、嗒”的节律里碎成七瓣,每瓣不过四十余人。七瓣如七片被风吹起的叶子,忽起忽落。

徐荣见他“少”,心里却更警。他知道对方是“挑”。他抬手按住令牌:“稳——”

“稳,是么?”张辽心里笑。他把鞭梢朝左上挑了一点,左翼四十骑朝旗脚靠。

旗脚边的小令官正欲退一步避鲨,张辽一矢先到——不是射他,是射令牌上的穗。穗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铃不响,铃上粘了丝。矢走丝牵,“铃”竟同令牌一起被轻轻往上提了一寸。小令官手一紧,手稳,牌稳——可他手腕上一紧,他的“稳”被一根无形的丝轻轻“带”了一线,手心汗一出,牌角便微微下沉。

就那一线,张辽第二矢已至,这一矢不粘丝,直入令牌侧边的皮缀孔。孔破,牌沉,手抖。第三矢到,不射牌,射牌下系带,系带断,牌落在泥里。小令官抓牌,手指一滑——抓住泥。

“请。”张辽鞭梢低一点,近侧两骑以“鹬尾钩”把牌从泥里挑起,挑不起——因为张辽的丝还牵着铃,铃牵牌,牌牵手,小令官的“稳”牵着他整队人的心。

十步内的刀斧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半步,弩车兵却本能地后退一寸,以便“找稳”。这一进一退,阵眼空了一指。

“挑。”张辽第三次“请”。三十骑如箭入眼,直插阵眼,鞭不打人,专打绳。绳断三处,旗面落地,刀斧手护旗,弩车兵护绳,护来护去,手里都空了一瞬。张辽不杀,他只让他们一齐去“护”一件东西,而不是“齐”去杀一件人。

徐荣到了此刻也不得不出。他亲自引十余亲随下壕,挡在阵眼前。

他不掷矛,不斫,他用长柄刀横在胸前,把张辽的鞭梢挡在刀背上。“铛!”一声清响,鞭与刀各退半寸。这半寸,谁也不进。

张辽在马上一拱手:“徐将军。”

徐荣也拱手:“张校尉。”

两人笑了笑,皆不再动杀心。张辽用鞭梢轻轻一挑,指向徐荣腰间的“令箭”:“借看。”

徐荣把令箭微微抬了一寸,示意“不可”。

张辽不再请,他把鞭梢往泥里点了一下,三百骑得令齐退。

退时,旗已被他们“掠”去两面,令牌“惊”过一次,弩车脚少了一只横销,刀斧手的鞋上多了三块泥。三百骑未死一人,未伤一人。

“初试锋芒。”王允又笑,“今天你挑了他的心口。”

“先挑心,后挑肉。”吕布也是笑。他回头,向诸侯诸使一作揖,“诸位,汜水关非一朝可下。不急。

轘辕会盟之后,我们分两路虚实:一路从成皋压其后粮,一路在汜水关前以‘风’剥其势。徐荣稳,我们不逼他失衡,我们逼他想——他想多了,便会慢;他一慢,我们便快。”

曹使叩盏:“奉先之谋,快慢之间。”

孙使拍案:“文远之风,三战三得。”

袁使笑意淡淡,终是按下心头那点不甘:“本初公奉檄不违,一应于轘辕议定。”

“善。”吕布取环扣于案,轻弹一指。环不响,厅却更静。他望向远处灰天,“今天风走两回,明日雨再来。都好。”

……

黄昏,关外影营里,张辽解下鞭,坐在牛皮上擦缆。缆上挂着两根细丝与一点铃油。他把丝拆下,拈在指尖,笑了笑:“铃,无声也能带人心。”他把丝塞进怀,抬眼看天:“先生——”他低声对着看不见的人说,“你的‘雨’,我明白了。可风不怕雨,雨怕绳。”

他起身,去看那两面“队字旗”。旗不大,泥痕未干,他却郑重把它们折得极直,塞入布囊。

那东西不是战功,是人心上一根小小的刺。他要把它带回去,吊在陷阵营的槊架旁,等到真正的“杀将”之日,让旗先看见自己的“影”。

……

夜深,李儒对着一盏油灯咳了两声,打开一封斥候报:“张辽取‘队旗’二面,挑‘令牌’一次,徐荣未失。”他把灯芯拨亮,笑意极轻:“好风,好稳。”他在“破其会盟”的“折旗”一项后添了三字:“借他旗。”又在“挑名”后画了一个圈:“挑谁?挑本初。”

他合上帛卷,望向西北:“轘辕会盟,文与武都要起风。那便请你笑,我来雨。”

……

洛阳,玄武门上。吕布把“环旗”摘下,环在灯下闪了一下光。他不弹,让它静静靠在墙边。他转身,去看那张推演汜水关的图。高顺站在他身后,淡淡道:“再走三回风,便可试‘开’。”

“嗯。”吕布点头,“开,不必大开。开一线,够了。”

他抬手,食指在图上轻点汜水关南侧的两条细线:“这两处,之一为‘雷’,之一为‘路’。明日若雨,再试。”

张辽自门洞内上来,腰不佩刀,手不持笛。他把那两面“队字旗”轻轻放在案角:“主公,风取两旗,未取人头。请罪。”

“何罪。”吕布笑,笑意里全是放心,“锋芒要有人见,但不能让人摸。今天,你叫他们见了,却没摸着。”

张辽也笑,笑意淡,“明日雨来,我再教他‘摸’一次。”

“去吧。”吕布把“环旗”重新挂上,环与墙相触,发出极轻的一声“叮”。这一次,环响了,像一滴水落进井里,叫四壁的风都顺了一顺。

城与关之间,两个“风”隔着雨,对着同一片灰天。

一个想剥,一个想稳;一个借笑,一个借雨。

汜水关前,风云会未散,张文远的锋芒尚浅,却已从雨里探出一线,亮得不刺人,稳得让人记住。

品书中文推荐阅读:玄幻:老婆绝世仙子,我却要逃婚绑定变美系统,绿茶在位面杀疯了快穿:挖野菜系统崩溃了四合院:生那么多孩子!怪我咯灵轩心动快穿之疯批反派在线作死快穿:钓系美人穿成黑月光之后开局策反病娇女BOSS的我无敌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傅同学,我知道你暗恋我恶魂觉醒后,全宗门哭着求我原谅太师祖在下,孽徒桀桀桀!穿越年代文:工具人拒绝剧情哼,老娘才不想当什么丘比特火行天下末世向导:四大哨兵争着宠霹出个天尊化神老祖作香童是认真的豪门奶爸开局,养个外挂小奶娃摸一摸就能修仙,还要脸干什么!国运:扮演张麒麟,我是女版小哥真千金驻岛开荒,嫁禁欲军官赢麻神卦狂妃又在撩人了世界与尔青云仙梦张悦的逆袭没错,我哥和我爹都是大佬末日重生:鬼观音她畸变成神抗战:从远征军开始小孕妻齁甜,被绝嗣大佬抱回家宠快穿之云华真君圆满之旅快穿:我家宿主超厉害的,嗷呜盗墓:修仙修到青铜门碎裂掌控被未婚夫送去和亲后,我把他刀了快穿之改变be世界一夜情后,穆总失控刑侦六组全家读我心后杀麻了,我负责吐槽原神:从摸鱼开始出轨爹,爱赌妈,重生我笑呵呵一吻唤醒前世爱人我在古代当开山大王60后婆婆与80后儿媳知否:心狠手辣如兰传!崩铁,从雅利洛开始的星际军阀要命!她马甲满级,你惹她干嘛依靠MC我在古代种田种成了女皇悍女重生:莫少的心尖宠快穿:成了绿茶炮灰女配穿成主角手中宝
品书中文搜藏榜:异兽迷城半相热恋快穿:我在异界客串路人甲家外火影世界的修士开局逃荒,女尊小混子她吃喝不愁和狂野总裁同房后他说我只是陌生人墓虎带着两宝去逃荒,我逃成了首富穿越乱世,我有空间我怕谁秦老六的生活日常奥特次元:羁绊之力全能站姐变爱豆后成顶流了高嫁京圈大佬,渣前任悔疯了!末世,女主她拿百亿物资杀疯了孤独摇滚!属于老兵的孤独!穿越知否之我是墨兰末世,恋爱脑杀了最后一位神性转魔王的异世界冒险脑叶公司:逐渐离谱的员工我,AI凡人闯仙界首辅肥妻有空间小宫女娇软妩媚,一路荣宠成太后后妈恶毒后妈爽,后妈日子过得好陆爷的闪婚新妻明日方舟:构史学主演她是一池春水文昭皇后传邪祟复苏,我为阴世主综漫:作品太刀,雪乃让我别写了玄学直播间,大佬又算命攒功德啦八零软妻人间清醒,首长别茶了!孤爱的哥哥居然是敌国皇亲快穿:战神大人只想找lp贴贴嫡女谋略:妖孽夫君请上门百字日记白日深诱职业魅魔,青梅校花不放过沈氏家族美人祭莫爷养的小公主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方舟里的后勤官快穿之鼠鼠我呀,太上进了四合院:我何雨柱,国之栋梁斗破:天命反派,云韵哭惨了皇后,你逃不掉的重生成草,我修妖也修仙我花钱超猛,系统嘎嘎宠我!
品书中文最新小说:密统帝国寻龙纪:逆时追秦全职法师觉醒召唤系我靠神级地图挖矿闯秘境四合院:悟性逆天,云爆白象猫的一千零一梦这个书生有杀气燕云望:后周与辽的未战之盟死者热线:罪犯克星成警局团宠在仙界普及反诈APP都市魔尊:我的玉佩通神魔通天遗卷重生之我在三国当谋主混沌三脚神鼎陆方和他的小伙伴们我,嬴政,带领逆臣开创新世原始征途:从龙图腾开始我,酒吧老板,被迫营业捉鬼玄麟照夜这系统比我还老六?重生兵王归来:从士兵突击开始从成为妖道开始一个中年工地佬的重生日常西幻:我在异界打造最强军队栀兰和她的儿女们深海缉恋天幕:太子聊天室重回校园开启逆袭人生人间微尘起波澜死亡骑士,无限序列我是陈默,竟然穿越成了李世明开局废柴,靠肌肉硬刚修仙界我的幸运值负亿点逆天改命祁同伟,无限进步!凡人修仙之丹剑传奇荆棘中的常春藤废材逆天大小姐,她不讲武德暴君读心后,我靠崽躺赢乃翁,大唐中兴了!灵气复苏:第一个金丹修士不朽:重生镇万界再制裁,毒枭全变机枭了凌云重塑记:从废徒到仙途清朝小说集消失的我女神族统治蓝星,我竟是她们的王快穿:心机宿主又在套路正缘万倍返利:开局收徒混沌道体我在后宫开冥途开局手搓金乌,这大明画风不对啊